4月15日是「全民國家教育安全日」,港澳辦主任夏寶龍藉此訪港6日,期間就香港事務多次發表演說,當中不少關乎「一國兩制」。他說,亂港、亂澳份子賊心不死,美西方外部勢力不會甘心,隨時可能反撲,必須守護好港澳,這是一國兩制實踐的應有之義。他亦開宗明義將一國兩制扣到國安之上,說保國家安全就是保一國兩制,就是保香港的繁榮發展,民主自由。他亦表示,特區政府要落實中央在港全面管治權,港人必須是愛國者,而不是「旁觀者」,換言之,香港人失去了不表忠的自由。

在「一國兩制」之上架床疊屋,等於宣布這個我們原本以為是根本國策已經變得有條件,可以隨時修訂或撤回。打個比喻,這等於宣布,呼吸不再是基本人權,人們必須符合某些政治條件才有權呼吸。我跟朋友聊天時說,中世紀時歐洲的教堂不准自殺者、罪犯、被逐出教會者葬在教堂墓地,將來香港會否以國安為由,禁止生前信仰普世價值、自由、民主人士葬在香港的墳場?

中共吹噓一國兩制是前無古人的偉大創舉。觀乎上述,它已經越來越不偉大。那麼,它是前無古人的創舉嗎?也不是。我在香港大學唸本科時,歷史系主任、晚年愛國愛港的清史專家呂元驄教授授課時說,清代滿漢分治,實際上已是一國兩制。

如果嫌這個例子太古舊而且與香港無關,那麼1841年香港開埠,便已經開創了「兩制」的歷史。香港開埠後5日,英軍總司令寶馬和全權代表義律便發表「告香港華民書」,除了宣布英國已接管香港外,還承諾港島華民可以自由實踐其宗教儀式、社會習俗,合法享有私人財產,管治華人時會使用其法律、習俗和慣例。

因是之故,華洋雜處的香港,其實就是兩制的香港。華人可以繼續在私塾上學,有爭拗時可以不使用殖民地政府的法庭制度,而選擇到文武廟斬雞頭、燒黃紙進行宣誓或調查糾紛,政府認可其法律效力。

今日負責與各種社會團體打交道的民政事務局,在殖民地年代叫華民政務司,負責與本地華人溝通,掌握華人輿論導向,某程度上等於今天的特首。東華醫院成立後,殖民地政府曾一度希望它發展成為華人的小政府,可想而知「華洋分治」是殖民地政府的「基本港策」。

最能反映殖民地兩制歷史的,是《大清律例》在香港的實施。香港於1841年開埠,1970年《大清律例》仍然有效。這一年,立法局決議實行「婚姻改革條例」,廢除妾侍,改行一夫一妻制,因條例實施前妾侍若仍然在世,其子女及後代仍可按《大清律例》享有財產承繼權,回歸後新界丁權案,也有引用《大清律例》。

換言之,香港開埠時的兩制,是貨真價實的兩制,不含前設,沒有政治束縛。相比之下,今天的「一國兩制」在使用時最少要加上引號。當然,愛國者會反駁,殖民地政府不時對華人施以暴政。其實,中共也有六四,港共政府也有反修例小六四。外人施暴與自己人施暴哪個更可恥,不言而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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