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閒話】蔡詠梅｜黑海的咽喉博斯普魯斯海峽｜大紀元時報香港

巴羅克風格的歐爾塔寇清真寺。

這次俄烏戰爭，克里米亞半島的歸屬是焦點之一，因為對俄羅斯來說，佔有克里米亞就能控制黑海，其黑海艦隊就能獲得南下地中海的重要港口。但蘇聯解體後，克里米亞屬於烏克蘭，不再為俄羅斯所擁有，俄羅斯的黑海艦隊頓失重要基地，不得不向烏克蘭租用克里米亞的塞瓦斯托波爾港，每年付租金一億美金。因此俄羅斯2014年乾脆派兵佔領克里米亞，強行佔用塞瓦斯托波爾港，租金也不付了，然後在刺刀下搞假公投，先讓克里米亞宣布獨立，再公投加入俄羅斯，以為可以一勞永逸地佔領克里米亞。

但控制了黑海的這個戰略要地，也未必能出到地中海，俄羅斯的黑海艦隊要經過一道30公里長的狹窄水道才能真正走出去。這條水道就是將歐亞大陸一分為二的博斯普魯斯海峽，是黑海通往外海的咽喉，而這道咽喉則控制在土耳其手中。在土耳其語中，這一狹窄水道不叫海峽，就是以咽喉稱之，名為「伊斯坦堡咽喉」（istanbulboğazı）。在戰爭期間，土耳其可以禁止任何軍事船隻通過。俄羅斯黑海艦隊遭到烏克蘭致命打擊後，既無法經博斯普魯斯海峽逃遁，也無法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補充戰力，整個艦隊現在等於是廢了。

大家都知道中國引以為傲的第一艘航空母艦「遼寧號」是買下烏克蘭的「瓦良格號」改建而成。當時從烏克蘭的黑海造船廠拖回中國，欲經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卻被土耳其阻止，受阻長達16個月，最後繳交了10億美元買路費，才終於獲得土耳其放行，進入地中海。當初中國商人徐增平與烏克蘭黑海造船廠談購買合同時，稱買來是作賭船，黑海造船廠提出的三條件之一是瓦格良號不能改作軍事用途。誰也沒有想到，中共最後毀棄承諾堂而皇之改為軍艦。但要是土耳其識破中共騙局，堅持不放行，中共恐怕至今還沒有第一艘航母。

博斯普魯斯海峽，海峽以南的馬爾馬拉海，以及連結馬爾馬拉海和愛琴海的達達尼爾海峽，統稱土耳其海峽或黑海海峽，是黑海通往地中海的唯一水道。所以自古以來博斯普魯斯海峽就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衝。

來到伊斯坦堡，幾乎所有的旅客都會坐船遊博斯普魯斯海峽。這個扼制黑海的咽喉，連結歐亞大陸的水道有著豐富的傳說和厚積的歷史，曾是人類早期文明航海探險所途經的水道，也是五千年多種文明交匯衝突和融合的一道橋樑。所有這一切都讓遊子無限神往和憧憬，在此遊船河能激發遊子對遠方和遠古的超時空浪漫想像。

一些當代科學家認為博斯普魯斯海峽可能與人類最早的大洪水傳說有關，這條狹窄海道或許藏有聖經挪亞大洪水的史前秘密。

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兩位地球物理學家1998年出版了一本書《挪亞大洪水後面的科學發現》，提出了黑海形成的一種假說，並解釋了聖經的挪亞大洪水，以及更早的美索不達米亞史詩《吉爾伽美什》中的大洪水神話，認為大洪水神話可能真有其事。

這個假說認為，兩萬年前，黑海是一個內陸湖，和地中海之間還沒有博斯普魯斯這個水道。在地球上最後一個冰河時代結束時，南北兩極的冰帽融化導致地中海水位突然上升，巨大洪流衝破了阻隔黑海和地中海的山脈，才形成今天聯通黑海和馬爾馬拉海的博斯普魯斯海峽。

而在希臘神話中，也有這道海峽得名博斯普魯斯的傳說。這個神話說，主神宙斯的一位情人伊娥被天后希拉追殺中，變成一隻母牛經過這條水道，所以這條海道被稱為博斯普魯斯海峽，在希臘語中，意思是指母牛所經之峽道。

這裏也是希臘化時代史詩《阿爾哥英雄記》發生的重要場景之一。在這部希臘史詩中，尋找金羊毛的阿爾哥英雄們幾經艱險到達博斯普魯斯海峽。海峽兩岸有高山巨石，任何船隻經過，巨石就會落下相互撞擊，封鎖海峽和撞毀船隻，但英雄們卻在雅典娜女神的幫助下順利避過撞擊，到達了黑海。這個神話傳說，經後世歷史學家考證，認為應該敘述的是公元前1500年邁錫尼文明的希臘人從希臘半島出發，經愛琴海和馬爾馬拉海，萬里遠航黑海的真實歷史。金羊毛之地就是今天的黑海國家格魯吉亞。

我兩遊海峽，第一次是搭乘專為遊客服務的博斯普魯斯海峽遊船，從金角灣出發，進入博斯普魯斯海峽，沿歐洲海岸向黑海方向行馳，到第二博斯普魯斯大橋調頭，沿著亞洲岸回航。

金角灣是博斯普魯斯海峽伸進歐洲海岸一道狹長的海灣。海灣與海峽交界區域是今天伊斯坦堡的中心。說到伊斯坦堡，都知道其前身是拜占庭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但這個大名鼎鼎的東羅馬帝國千年京城只是今天伊斯坦堡的舊城區而已，一個三面環水的海岬。北面就是金角灣，東邊是博斯普魯斯海峽，南面是馬爾馬拉海。在漫長的1,500年兩大帝國都以此為都城，就是因為此處扼守黑海咽喉，控制歐亞要衝，戰略地位獨一無二。其次是因為這個海岬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遊船穿過橫跨金角灣的兩道大橋後，進入博斯普魯斯海峽，即沿著新城區的歐陸岸邊航行。沿途有多座歐洲巴羅克風格的清真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沿著海岸綿延600公尺的朵瑪巴切皇宮。這是鄂圖曼帝國在19世紀中葉新建的歐洲式風格的大型宮殿，極度奢靡繁華，富麗堂皇，盡顯帝王之氣派。但曾雄極一時的鄂圖曼帝國這時已經衰落，建成後不過半個多世紀鄂圖曼帝國就土崩瓦解，所以這座新皇宮象徵著鄂圖曼帝國「最後的餘暉」。朵瑪巴切皇宮有一道門，正對著博斯普魯斯海峽，稱為海峽門。我遊朵瑪巴切皇宮時，站在海峽門，可看見一艘德國遠洋貨輪正在順海峽而下，航往馬爾馬拉海。

過了朵瑪巴切皇宮和第一博斯普魯斯大橋，就到了魯梅里城堡。這裏是海峽最狹窄處，僅僅600公尺寬，對面是另一座城堡阿納多爾城堡，相互對視。這對城堡又名鎖喉堡，是鄂圖曼帝國為攻陷固若金湯但已是孤城的君士坦丁堡，於1452年建來封鎖海峽，以斷絕拜占庭帝國的海上增援和給養。就在這一年，國祚長達一千多年，歷史最久長，疆域最大時曾橫跨歐亞非三洲，囊括地中海沿岸的拜占庭帝國最終灰飛煙滅，被攻陷時整個帝國疆域只剩下君士坦丁堡這座孤城。然後輪到鄂圖曼帝國雄霸歐亞非500年，最後也退出歷史。幸好，鄂圖曼帝國臨終之時出了凱末爾這位不世雄才，才挽救了土耳其不至於亡國，也從而保住了黑海的咽喉。遊船到此，船上的人不免唏噓感歎。

在鎖喉堡後面的第二博斯普魯斯大橋，正式名稱穆罕默德二世大橋，是為了紀念1453年攻陷君士坦丁堡的蘇丹穆罕默德二世。遊船到此沿著亞洲岸回航。沿岸可見很多鄂圖曼風格的臨海華麗別墅，這是鄂圖曼帝國時代達官貴人的「雅魯」。據說，今天也是達官貴人的豪宅。有趣的是，博斯普魯斯海峽，歐洲岸是屬於帝王和上帝的，所以多宮殿和清真寺，而亞洲岸或許屬於平民，所以多平民住宅。

第二次乘坐當地的渡輪，從歐洲岸的碼頭，橫越海峽來到亞洲岸的出入門戶烏斯奇達爾碼頭。船上擠滿了全家老少度假的土耳其人，溫暖的陽光灑滿甲板，有船客不斷向空中拋擲麵包，引來一群群的海鷗盤旋不去。一切是那麼的和諧美好。

但我們也知在五千多年的歷史歲月中，這波濤滾滾但又平靜安詳的黑海咽喉曾屢屢掀起震天撼地的洶湧惡浪。我遊伊斯坦堡兩年多後，即不幸滔天巨浪再起，黑海不再平靜。所幸烏克蘭人民經苦苦抗戰一年後，已看到勝利的曙光，被俄羅斯強佔去的克里米亞也有故土回歸的希望。

兩度博斯普魯斯海峽之遊，都未穿過咽喉抵達黑海，留下遺憾，也留下想像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