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絮語：漂泊與安穩

今天外出時，偶遇兩位外國學生用中文聊天、開懷說笑。那場景讓我想起讀大學時認識的美國留學生小茉。

那年，小茉來學院修幾門課。我們課下經常在一起討論問題，就此熟識起來。小茉有語言天賦，中文學得很好，中文名字也是自己取的。她性格開朗，總能很快與剛認識的本地人打成一片。

小茉經常去一家咖啡吧，與老闆很聊得來。老闆在國外工作多年，大概是感到疲憊吧，來到海濱小城開咖啡吧。他在離咖啡吧不遠的地方買了房子，想要過平靜的生活。他與小茉脾氣相投，關係越來越親密。為此，小茉感到苦惱。

小茉喜歡咖啡店老闆的個性，而且感覺到他也許很快就要向自己表白了。小茉擔心的是，自己還在漂泊，所以不可能接受他。相遇相識本是好事，但如果因此而失去一位很要好的朋友，便是最可惜的事。

我問小茉，為甚麼不能安穩生活。我自己正讀書，不知道未來會過怎樣的日子，有時候特別期待安定下來。小茉說自己不同，從小隨父母不停地更換住處與學校，習慣了充滿變化的生活，無法接受安穩後的一成不變。

後來的故事多少有些傷感。咖啡店老闆真的表白了，小茉真的拒絕了。老闆很傷心，很長一段時間愁眉苦臉。小茉也難過，很少再去咖啡吧。再後來，留學生活結束，小茉離開。我們偶爾郵件聯繫，說說彼此的生活，每封郵件中，小茉總會問問那家咖啡吧……

多年過去，我郵箱換了。生活忙亂，與小茉已失去聯絡。畢業後，我的工作穩定，但生活充滿變數。由於各種原因，我們輾轉搬家多次，很少在同一個家住滿兩年。今天想起小茉，回顧自己的經歷，突然明白，漂泊是生活的常態。

唸書的時候，我以為安穩下來才是幸福的。找工作的時候，也刻意選擇穩定的崗位。結果發現，再安穩的生活都註定是漂泊的。有時候是因為外部不可控的因素，有時候是因為我們的心在期待改變。

曾經那麼嚮往，曾經那麼努力地為過上安穩的生活而奮鬥，最終發現漂泊與安穩共存。回頭看往事，反而能體會到小茉為甚麼享受漂泊的過程了。其實，每個人都在漂泊，生活是否安穩並不重要，一切其實取決於內心。

說到底，漂泊的從來不是生活，而是自己的心。當心在漂時，再安穩的生活也無法平靜；當心尋得歸宿時，再漂泊的生活都是安穩的。所以，只要內心篤定，生活漂泊也好，安穩也好，對我們的影響或許都微乎其微了。那時，方才體會到隨遇而安、四海為家的智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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