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美國、日本、澳洲和印度在2017年底再次開啟中斷十年的非正式官方會談時,北京斷言它很快就會失敗。
中共外交部長王毅在2018年初對四方安全對話(Quad,又稱四方同盟)機制不屑一顧地回應說:「從來不缺博眼球的想法」。
北京認定,四方是針對中共的「印太小北約」,但基礎鬆散、難成氣候。王毅說,四方會「像太平洋或印度洋上的泡沫,很快就不見了」。
不過,四年過來,泡沫沒有不見,反而越冒越多。無論是勢頭、形象和影響力,四方對亞太地區的存在感都在增強。
圍繞促進自由和開放的印度洋-太平洋地區,四國自2020年以來已經舉行了兩次海軍演習。自2021年以來,四國領導人已經進行了三次會面——包括在白宮舉行的面對面會晤。
領導人們周二(5月24日)將在東京再次面對面會晤。這是美國總統拜登首次亞洲之行的又一個核心。
四方的最新進展令北京從最初的蔑視變成了驚恐,眼見區域鄰國和美國走得更近,北京不再掩飾自身的不滿。從5月22日開始,無論是外長參加的雙方外交會晤,還是出席聯合國亞太經社會第78屆年會,或者外交部發言人的發言,都對準四方安全對話,以及周一拜登在日本宣布的印太經濟框架表達不滿。
中共認定,Quad是華盛頓同戰略和軍事盟友包圍中共戰略的一部份,而印太經濟框架是拉攏東盟國家的工具。
「Quad的消失與出現 都是因為中國」
前總統小布殊時代擔任白宮國安會亞洲事務資深主任的葛林(Mike Green)在出席華盛頓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舉辦的電話簡報上說,四方的消失與出現,都是因為中國。
四方安全對話機制起源可以追溯至2004年的南亞海嘯,當時美國、日本和澳洲很快就組織一支以海軍為主的救援隊,有了很好的合作。後來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第一次角逐首相大位時,就提出想組成這個Quad機制。
葛林表示,當時中共的韜光養晦策略——對鄰國採取積極、正面交往的態度,其它國家對參與Quad也顯得缺乏興趣。
「現在,Quad又回來了,主要原因之一就是習近平對鄰國採取更嚴厲的態度,他還對印度暴力相向。」葛林說。
中共在國際上四處樹敵,對於鄰國更是不斷軍事擴張。時任美國國務卿蓬佩奧說,北京跟周圍國家的海事和領土糾紛比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都多。
在Quad問題上也一樣,中共的威脅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促使四方出現從未有過或想像過的團結。
拜登全球訪問 習近平25個月沒離開中國
智庫史汀生中心東亞項目聯合主任辰己由紀(Yuki Tatsumi)告訴美國有線電視台(CNN)說:「Quad重新復興的最大驅動力是中國(中共)越來越自傲和好鬥。」
「它的行為不僅在東海和南海,而且還包括從印度洋一直到太平洋島國區域,結果是讓四國對中國(中共)的看法更加接近。」他補充說。
雖然Quad從未在公開場合明確提及北京,但北京一直就像是「房間裏的大象」。2021年9月,當Quad領導人在華盛頓首次會面時,他們承諾「促進自由、開放、以規則為基礎的秩序,植根於國際法,不畏脅迫」,這些顯然都能跟中共在印太地區日益增長的侵略性行為相掛鈎。
中共外交部慣用的對Quad回應是,「搞封閉、排他、針對他國的小圈子」,美國「開歷史倒車」,陰謀「不會得逞」。
但是跟拜登訪問世界各國加強外交聯繫相反,習近平已經25個月沒有離開中國。很大程度上,中共對Quad的否定言詞也是基於之前的先例。
美國智庫「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古拉斯‧塞切尼(Nicholas Szechenyi)表示,「四方安全對話」會是拜登此行重點,而不是印太經濟框架協議。
他預計,Quad應會以不點名方式,再次表達對北京在印太地區行為的關切。
Quad不是亞洲北約 但中共敏感「被包圍」
美國政府多次強調,Quad不針對任一特定國家,同時Quad也不是一個區域安全組織,但與會的民主國家都致力於合作解決印太地區面臨的挑戰,並且維持自由與開放的印太。
專家也表示,Quad不是亞洲北約,也不希望成為北約。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亞洲項目副主任基斯蒂‧戈維拉(Kristi Govella)告訴CNN:「Quad試圖強調它有一個積極的議程,更多的提供印太地區需要的事宜——而不是成為一個反中國、類似北約的實體,這是它在該地區一直努力營造的一個名頭。」
近年來,四方同盟已經從對安全問題的明顯關注轉向包括更多的合作領域,試圖更好地解決區域需求。作為一個非正式論壇,它具有很大的靈活性,可以建立更多的夥伴關係並擴大合作領域,比如公平貿易、供應鏈韌性、基礎設施與氣候變化、稅收與反腐敗。
那麼Quad甚麼地方令中共格外敏感?專家分析說,中共擔憂Quad關注台灣問題。外界認為,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中共領導人在觀察西方對烏克蘭的反應,並據此研判未來可能的對台灣反應。這次北約對俄羅斯的迅速協調反制反應可能讓中共感到意外和震驚。
根據Quad領導人在3月召開在線會議後的聲明,領導人在討論烏克蘭危機時,同意「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區不應允許像這樣用武力單方面改變現狀」。
Quad沒有點名地對台灣問題表態令中共擔憂。儘管很多專家都認為,Quad不是北約,也不可能成為北約,因為四國之間沒有類似北約那樣的聯盟以及外交政策傳統,但沒有安全感的中共無法釋懷這種「被包圍」的感覺。
在中共的眼中,任何周圍國家加強跟美國的聯繫努力都可被視為對它的直接挑戰。王毅在跟巴基斯坦外長比拉瓦爾會談後對媒體說,美國「試圖拿一個甚麼框架來孤立中國(中共),最終孤立的將是他們自己」,「企圖把亞太陣營化、北約化、冷戰化的各種陰謀都不可能得逞。」
習近平曾說,「一輛車如果拋錨,要自己下車檢查哪兒出了毛病。」這彷彿是個很好的提醒,光靠「戰狼外交」的巧言善辯,是否能讓北京在自由開放的印太區域中不受孤立。
此外,Quad合作也確實突破了許多分析家之前的預期水平。悉尼洛伊研究所(Lowy Institute)的研究員蘇珊娜‧巴頓(Susannah Patton)說:「Quad是美國、日本、澳洲和印度提出的在該地區應如何運作的不同願景的工具,並向北京發出信號,表明不會(任由北京)一直按它自己那套方式行事。」
「至於未來,Quad如何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方的行為。如果中方繼續破壞地區規範並脅迫其它國家,Quad將做出反應。」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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