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美國出生和長大的華裔運動員在中國受到的截然不同的待遇也提出了一個問題,即在一個政治上越來越不寬容的國家,要怎樣才能被接受為「中國人」。

對於運動員來說,選擇為哪個國家參賽往往是個人或實際的決定。但中美之間不斷惡化的地緣政治緊張局勢,以及中共苛嚴的國籍法和民族主義煽動,使美籍華人運動員可能在中國面臨不同的「審查」。

谷愛凌、朱易和陳巍在中國受到截然不同的「審查」。谷愛凌和朱易代表中國出賽。谷愛凌被譽為民族英雄,贏得了人心、名聲和財富。朱易在網上被辱罵,被指責給她的祖國帶來「恥辱」。代表美國出賽的陳巍被貼上「叛徒」標籤。

美國有線電視CNN在2月11日報道說,這些年輕的運動員發現自己被捲入了不斷惡化的中美關係中,而北京冬奧是歷史上最有分歧、控制最嚴密、政治最混亂的一屆奧運會。

即使是像谷愛凌這樣成功和受歡迎的人,也不能完全迴避關於她的忠誠度問題以及她對她現在代表出賽的國家的真正了解程度。

《三藩市紀事報》12日形容說,「谷愛凌身處高海拔且滑溜的地緣政治滑雪道,幾乎沒有犯錯的餘地。」一旦谷愛凌與中共當局發生衝突,她的世界可能會迅速改變。

根據國際奧委會網站上的簡介,朱易放棄了她的美國公民身份,為中國參賽。但她一再被批評為不夠「中國」,既不會中文,也不夠實力。

當朱易在奧運首秀中表現平平,獲得最後一名時,一些人稱她為「恥辱」,並讓她「回美國去」。在被網絡審查之前,「朱易倒下了」的標籤在短短幾小時內獲得了2億次瀏覽。

她在第二天賽式中不幸再次跌倒。朱易告訴中共官方通訊社新華社:「今天,我給自己施加了壓力。我想證明自己,因為我昨天做得不好,人們在網上說的話真的影響到了我。」

同在美國出生的少女朱易(右)和谷愛凌,「棄美轉中」代表中國隊參加北京冬奧,但兩人在中國網際網絡的待遇卻截然不同。(Getty Images/合成)
同在美國出生的少女朱易(右)和谷愛凌,「棄美轉中」代表中國隊參加北京冬奧,但兩人在中國網際網絡的待遇卻截然不同。(Getty Images/合成)

擔心谷愛凌日後歸屬美國 中共掉面子

近年來北京推動海外華裔運動員歸化為中國公民,谷愛凌轉為代表中國隊參賽是其中一個最突出的成果,到16日為止,她已經在北京冬季奧運會上為中國獲得一金一銀。

谷愛凌在美國出生和長大。作為中國國內冬奧會期間幾乎霸屏的明星代言人,甚至她在比賽等分期間吃「韭菜盒子」也能被多家中共官方媒體廣泛報道。

不過,谷的國籍問題一直如影隨形。無論媒體怎麼反覆詢問,谷愛凌對此始終諱莫如深,最多只說過一句:「當我在美國時,我是美國人,但當我在中國時,我就是中國人。」

前中共民族主義小報《環球時報》編輯胡錫進13日公開警告宣傳機構,對谷愛凌的宣傳要適度,像「為國爭光」這樣的說法宜少用,代之以「為中國隊爭光」更加妥當。

他表示,不清楚隨著谷愛凌年齡增長,她會認同哪個國家歸屬。

「在谷愛凌的問題上,中國的國家榮譽和信譽不能有風險。」胡錫進在微博上寫到。

胡錫進是中共民族主義情緒的主要引導者,他的貼文似乎道出了招募外國運動員為中國參賽的窘境,大多數外國培養的優秀運動員不願意入籍中國,中共經常因此丟面子。

2022年2月10日,北京冬奧會上,美華裔選手陳巍(Nathan Chen)獲得冠軍。(Richard Heathcote/Getty Images)
2022年2月10日,北京冬奧會上,美華裔選手陳巍(Nathan Chen)獲得冠軍。(Richard Heathcote/Getty Images)

美華裔花滑選手奪冠 「社交媒體有點毒」

代表美國出賽的男子花樣滑冰選手陳巍在獲得金牌後的新聞發布會上,面對中國記者的提問,他拒絕用中文回答;並堅持說,他的普通話「不是很好」。

在中國網絡上,陳巍被貼上「叛徒」、「侮辱中國」的標籤,因為他在2021年10月接受採訪時象徵性地表態支持另一位隊友對中共人權記錄的批評,遭到中共民族主義的憤怒和抵制。

在微博上,只有少數人祝賀陳巍表現出色,但更多的網民表達仇恨和蔑視言論,甚至一些人要他「滾出中國」。

中共的大多數國家媒體都忽略了陳巍奪金,對當天賽事的報道反而集中在第四名日本選手羽生結弦和第九名中國選手金博洋身上。

不過,陳巍對這種企圖損傷其身份的事並不介意。他說,他為自己的中國血統感到自豪,因為他的父母在北京第一次見面,此處對他的家庭歷史很有意義。

他還甩掉了網上的謾罵浪潮。「我在這裏沒有社交媒體。因此,我可能已經非常避開了這些。我不打算看社交(媒體),因為有時社交(媒體)可能有點毒。」

中共民族主義情緒是政府的宣傳產物

作為在美國出生的華裔運動員,在體育界最重要的全球舞台上,很容易被中共的民族主義情緒擊中。現在,他們在中國越來越被視為超級大國之間更廣泛地緣政治角力中的代理人。

《紐約時報》16日報道說:「在中國,民族主義的復甦意味著,即使在公民中,任何提出最溫和批評的人都會被指責為不忠。但對美籍華人的審查往往在其它方面也很嚴厲。

「作為被認為是中國大家庭的一部份,(中共)期望他們(海外華裔)表現出忠誠,但他們也作為外來者不被信任。取決於不同的時刻和情緒,他們可能被當作祖國的叛徒而被疏遠,也可能被當作給國家帶來榮耀的英雄而被擁護。」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研究中國互聯網和審查制度的教授蕭強告訴《華爾街日報》,朱易被攻擊一事已顯示,中國國內的網絡輿論攻擊衍生於中共的「美國和中國(中共)是不共戴天之敵的觀點」。

蕭強稱,這種敵對關係已經公然影響了網上對於在美國出生的華裔運動員的討論,導致人們認為這些運動員要麼是能給中國(中共)帶來榮譽,要麼就是拖國家的後腿。

蕭強表示,近年來中國民族主義情緒更加高漲趨勢中的很多這類觀點並不是由中國(中共)政府提出的,但它們是長期以來政府宣傳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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