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以歲幣的方式平息了和西夏的戰爭,也以增加歲幣的方式解決了和遼國的領土爭端。公元一零四九年,南方爆發了儂智高叛亂,叛軍在現在廣西南寧的西面起兵,一路東進,攻城拔寨,進圍廣州城,朝野震動。
仁宗一朝主要有兩場戰爭,一場是上一章講過的對西夏的戰爭,另一場是平定廣南儂智高的叛亂。中國從秦代開始實行郡縣制度,到了漢武帝時期,由於領土的擴張,郡縣兩級管理變得比較困難,所以漢武帝時期又設置了大行政區叫做州,把若干郡合為一個州。當時天下分為十三州。唐代領土也很廣大,也實行三級管理,為道、州、縣三級。宋代實行的是路、州、縣三級管理制度。把若干州合成一個大行政區,叫做路。現在的廣西省和廣東省,在宋代時,分別叫做廣南西路和廣南東路。
廣西的西面是現在中國的雲南省,當時它是一個獨立的國家,叫做大理;廣西南面的交趾(今越南),漢代的時候,是歸中國管理的,但是在唐朝末年發生了南詔之亂,交趾脫離了中國,宣布獨立。
◎狄青毛遂自薦平叛亂
交趾是一個少數民族聚居的地區,中國人稱那裏的人為南蠻,就是當地有很多的蠻族。這些蠻族中有一個儂氏家族,勢力非常大,佔據了廣源州(今越南高平縣,和現在中國廣西的靖西縣相鄰)。當時交趾國向儂智高的父親徵收重稅,令他很不滿,於是招兵買馬,準備叛亂。結果交趾國將其逮捕後砍頭,所以儂智高跟交趾國結下了殺父之仇。當然他以一個家族的勢力對抗一個國家實力不夠,所以他想聯絡北宋,一起去打交趾。但是北宋從來都是息兵厭戰不喜歡打仗的,所以就不理他。
公元1049年10月,儂智高發動叛亂,從邕州(今南寧)起兵一路東進。朝廷最開始沒有把他當回事,但是他的勢力越做越大,短短三年時間,攻陷了九個州,最後進圍廣州。消息傳到朝廷,仁宗很焦慮。這時,狄青給仁宗寫了一封信說,臣是一個武將,行武出身,沒有甚麼別的方法報效國家,只能是殺敵立功,希望皇上給我一支軍隊,我願意到廣南去,把叛軍首領的人頭砍下帶回京師。仁宗非常讚賞他,將平叛之事全權交給了狄青。
當時由於北宋在南方屢戰屢敗,所以士氣非常低落。狄青到了前線之後,下令堅守不出,不要和叛軍作戰。結果當地一個叫陳曙的人不聽將令,私自帶了八千人和儂智高作戰,在崑崙關(今廣西南寧賓陽縣和崑崙鎮交界處)戰敗。相傳崑崙關是漢代的伏波將軍馬援修建的一個地勢險要的關隘,易守難攻。陳曙戰敗後,狄青說,軍隊之所以打敗仗,是因為不服從主將的號令。於是把陳曙和與他一起出戰的三十個領兵的軍官全部斬首。此後,底下的士兵都很怕他,知道他是令行禁止,很嚴厲。
狄青當時已經猜到,軍隊裏有很多奸細,私下幫助儂智高。於是他故意傳了一條將令,說要堅守十天,然後出戰。結果第二天狄青突然下令出兵,告訴士兵晝夜行軍不要停,一夜之間就衝過了崑崙關。由於儂智高接到奸細的情報,未做任何準備,丟失了崑崙關,只好在邕州(今南寧)和北宋的軍隊決戰。當時狄青拿兩面白旗,指揮左右騎兵,合圍儂智高。北宋的軍隊數量遠遠超過叛軍,儂智高戰敗。
北宋大軍進入邕州城,發現了一個死屍,穿著皇帝的金龍衣。有人跟狄青講,看樣子儂智高在亂軍之中被殺了,我們可以向朝廷報功了。狄青說,我們調查不清楚,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是儂智高,所以我們寧可向朝廷報告儂智高失蹤。可見狄青這個人是不冒功的。
◎狄青德高望重遭猜忌
狄青很快平定了叛亂,但他的結局並不是很好,這跟北宋的國策有關。北宋崇文抑武,如果一個將軍特別有能力或者說特別有聲望的話,朝廷是相當防範的,因為怕重蹈五代十國時期節度使叛亂的覆轍。
狄青在士兵中威望很高,後來做到樞密使,是一國最高的軍事長官。他每次出去的時候,士兵都會指著他說,大家看樞密使狄將軍來了。士兵們交頭接耳地去稱讚他。這引起了朝廷的注意。當時有人彈劾他說,狄青家裏出現了很多怪事,如一隻狗頭上長出了角等,以這樣的方式向朝廷暗示,狄青不可靠,將來說不定會叛亂。報告打到仁宗皇帝那兒,仁宗皇帝把報告壓下來,既不處理狄青,也不反駁。狄青覺得仁宗不反駁說明對他還是有些想法,於是請求交回兵權。後來狄青被外放到陳州,一年之後病逝。
狄青是仁宗一朝少見的名將,他號令嚴明、做事公平,和士兵同甘共苦,最難得的就是他將所有的功勞都歸於屬下,朝廷的賞賜也都分給屬下,人品非常好。
北宋對西夏的戰爭、和遼國的爭端以及儂智高叛亂,都是仁宗一朝的軍事危機。連年的戰爭和冗官冗兵的問題,還給仁宗造成了嚴重的財政問題。有學者認為宋朝積貧積弱,也有學者認為這是中國最富裕的朝代。為甚麼兩方意見差異如此之大呢?
◎北宋財政收入超盛唐
我們先說一下為甚麼有人認為北宋有錢。北宋政府財政收入最多的時候,一年可以達到一億五千萬緡。這是一個甚麼概念呢?我們都覺得大唐是一個盛世。大唐盛世最有錢的時候,是唐玄宗時期的開元盛世。當時朝廷一年的收入是三千萬貫,也就是說北宋最有錢的時候,一年的財政收入是開元盛世的5倍。到了安史之亂之後,唐朝的財政收入就變少了。在唐代宗時期一年是一千兩百萬貫。北宋最有錢的時候,財政收入是代宗時期的12倍,所以,說北宋有錢好像很有道理。
北宋統一之後,它的財政收入就穩步增加。在宋太宗時期,北宋一年的收入已經達到一千六百萬貫,比唐代宗時期多四百萬貫;到了仁宗時期達到了一億緡以上。我們這裏順便說一下,北宋這個一億五千萬緡,不是一億五千萬兩白銀,因為北宋的稅收有絹、有糧食、有銅錢也有白銀,所謂一緡指的是白銀一兩,或者是銅錢一貫,就是一千個銅錢,或者是糧食一石,或者是絹一匹。
◎怎奈冗兵百萬開銷大
北宋收入這麼多,那為甚麼又有人說北宋特別窮呢?在太祖、太宗和真宗這三個皇帝當政期間,每年國家財政還是有盈餘的,收的錢比花的錢多;到了仁宗這一朝財政就非常緊張。有的王朝財政緊張是由於皇帝特別能花錢,如隋煬帝開大運河、營建東都等等。北宋的皇帝除了宋徽宗外都非常的節儉,整個國家也不見甚麼大的工程。北宋的錢花到哪去了呢?有三個去向,稱為「三冗」。一個是冗兵,一個是冗官,還有一個是冗費。「冗」的意思就是多餘。
北宋的軍隊實在是太多了。太祖時期有兵20萬,太祖末年有兵38萬;到了太宗時期,增加到66萬;到真宗時期91萬;仁宗時期125萬。從太祖開國到仁宗期間,兵力增加了6倍。我們比較一下唐和宋:唐代的領土超過宋朝3倍,而且唐朝四面是敵國,西面是阿拉伯、北面是回紇、西南是吐蕃和南詔,東北還有契丹,所以唐朝要不斷地打仗、不斷地開邊。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唐朝有多少兵呢?唐朝全國一共有61萬兵,其中49萬分布在邊疆,中央禁軍是12萬。按照唐朝的疆域和對外軍事作戰的需求同比例推算的話,宋朝有兵30萬是比較合理的,甚至20萬都可以,但是宋朝有兵125萬,所以它的兵實在是太多了。
北宋不僅兵多,士兵的待遇也極好。北宋一個士兵一年的收入是五十緡,相當於五萬錢。這是個甚麼概念呢?當時北宋的糧食一斗四十文錢,到開封的小飯館買一道菜,價錢在十文到二十文之間,可見當時的軍官待遇非常好。這五十緡是他的基本收入,他還有很多其它的收入,如逢年過節的時候,朝廷有恩賞,每三年一次皇帝祭天(叫做郊賚)的時候,還有額外的賞賜。北宋的廂軍(地方上的士兵),一年的收入是三十緡。林沖是80萬禁軍教頭,每個人五十緡的話,一年就要四千萬緡的軍費。真宗一朝實際上一年軍費開銷是五千萬緡,超過政府財政收入的一半,可以說是窮兵黷武了。美國是當今全世界第一軍事強國,一年的軍費開支是七千億美元,相當於全球軍事開支總和的將近40%。美國一年的財政收入是四萬億。軍事開支佔政府財政收入的17.5%,北宋是50%,可見北宋的軍事開銷非常的大。(待續)
編注:本文根據章天亮博士的大型講史系列節目《笑談風雲》之《隋唐盛世》視頻版整理而成。
《笑談風雲》是新唐人電視台製作的視頻版中國通史,目前已出版《東周列國》、《秦皇漢武》、《隋唐盛世》和《兩宋繁華》四部,第五部《大明王朝》也已於2019年底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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