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談風雲】【隋唐盛世】第三十五章 神龍政變 ❶

狄仁傑人品超群，在高宗晚年時擔任掌管刑獄的大理寺丞，他花了一年時間，把前任留下的大量積壓案件全部處理完，涉及人數高達一萬七千人，處理完之後，竟沒有一個人喊冤，可見他辦案有方。

狄仁傑為官清正，對百姓十分仁愛。武則天時代，告密風行，也有人告狄仁傑謀反。狄仁傑因此被捕。當時有一個規定，如果承認自己謀反，就可以免遭酷刑，所以狄仁傑一被抓，馬上承認謀反。當時是正月，中國古代基本上都是到秋天的時候才處決死刑犯，也叫「秋決」。所以他當時就被關入監獄，等待秋決。

狄仁傑聰明機智，春天天氣轉暖，他從被子上撕下一塊布，把自己的冤情寫在布上，縫到棉衣裏，然後跟管監獄的人說，天氣轉暖，棉衣已經沒用了，可不可以讓我的兒子把這個棉衣拿回家去？就這樣他把棉衣交給了他的兒子狄光遠。狄光遠回家之後把棉衣拆開，取出訟冤的訴狀，通過關係送到武則天面前。武則天本來就不相信狄仁傑謀反，就把他放出來了。

狄仁傑雖然可以違心承認自己謀反，但他絕不肯誣陷別人。當時審案的王德壽是御史台的一個酷吏。他對狄仁傑說，有一個叫楊執柔的人在禮部為官，跟你是同事，可不可以請你在招供的時候，把楊執柔的名字也寫進去，作為我晉升的台階？狄仁傑憤怒地說，皇天在上，你讓我誣陷別人，我是絕不能做的。然後以頭碰柱，血流滿面。王德壽一看有點害怕，只好放棄。

狄仁傑的人品令百姓、同僚直至武則天都對他肅然起敬。武則天不稱呼他的名字，而是叫他「國老」。「國老」是當年孔子周遊列國後回到魯國時，國君對他的稱呼。

◎狄公桃李滿天下

唐朝有「狄公桃李滿天下」的說法。指的是狄仁傑為國家舉薦了眾多賢才，可以說是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

一次武則天問他，我想找一個人才，你看誰是人才？狄仁傑問，您想找一個甚麼樣的人才呢？武則天說，希望能夠找一個做大將或者做丞相的人才。狄仁傑說，如果陛下是想找一個文章寫得好的，現在的宰相蘇味道、李嶠就夠了。這兩個人是當時很有名的文學家，蘇味道也是一個著名詩人，但此人人品很差，他留下了一個成語「模稜兩可」，就是說，你問他一件事情，他總是說這麼也行那麼也行，所以他也被稱為蘇模稜。狄仁傑說，如果您要真想找一個治理天下的人才，我推薦荊州刺史張柬之。武則天馬上就把張柬之提拔為洛州刺史。兩天之後她又問狄仁傑有沒有甚麼人才可以推薦。狄仁傑說，我不是推薦了嗎，張柬之。武則天說，我用了，提拔他做了洛州刺史。狄仁傑說，我推薦的是做宰相的人才，陛下現在用他的方法不對。武則天聽了之後，真的逐步把張柬之提拔到了宰相的位置上。當時滿朝的官員中，很多都是狄仁傑推薦的，其中包括一些將軍，如敬暉和桓彥範。

◎狄公力勸挽救李唐

武則天登基之時已六十八歲，立刻面臨著選繼承人的問題。她有兩個侄子，是她異母兄弟武元慶、武元爽的兒子，一個叫武承嗣，一個叫武三思。這兩個人都盯著太子的位置。他們對武則天說，從來皇帝立儲君，沒有立異姓的。意思是得立姓武的，你兒子姓李。武則天對此事一直很猶豫。

一次，狄仁傑誠懇地對武則天說，天下是當年太宗皇帝歷經萬險，親冒矢石打下來的，後來傳位給高宗，高宗將愛子託付給陛下，希望您能照顧好他的兒子，但是現在陛下自己做皇帝了。如果陛下把皇位傳給自己家族後人的話，其一，恐怕會對不起太宗和高宗，違背天意、民心；其二，請陛下想一想，您和武承嗣、武三思是姑侄關係，而您和李旦、李顯是母子關係，母子和姑侄哪個更親一些呢？如果您立唐室李家的子孫，等陛下千秋萬歲之後，他作為兒子，祭祀父親也會祭祀母親，但是從來沒有聽說侄兒會去祭祀自己姑姑的。這番話打動了武則天。

猶豫之際，武則天做了一個夢，夢見一隻大鸚鵡，兩個翅膀都折了，她又問狄仁傑，這個夢是甚麼意思呢？狄仁傑說，鸚鵡，武就是陛下的意思，兩個翅膀都折了，就是羽翼折損，陛下的羽翼是誰呢，就是您現在還活著的兩個兒子（李顯和李旦），只要把這兩個兒子立起來，陛下就又可以振翅高飛了。就這樣武則天終於下定了決心，立她的兒子李顯接她的皇位。

她讓李顯重新做太子的時候，正好是在出去巡遊期間。公元698年3月，假說太子需要回京治病，就把李顯帶回了洛陽。當時武則天跟狄仁傑像開玩笑一樣，把狄仁傑叫去，又跟他說立太子的事情。狄仁傑當時痛哭流涕，非常誠懇地請武則天立李顯做太子。武則天這個時候就把李顯從帳後叫出來說，太子還給你。狄仁傑喜出望外，但是他沒有就此止步，他對武則天說，皇上，太子被貶天下人都知道，不能讓太子這樣無聲無息地回來，希望能夠舉行一個儀式，讓天下人都知道，您準備將來讓他接您的位置。於是把太子安排在洛陽外的一個館驛裏，舉行了一個儀式，把太子迎回來。

◎武后生活糜爛引發神龍政變

中國歷史上只有四個皇帝的壽命超過八十歲，武則天是其中之一。武則天個人生活糜爛，高宗駕崩後，她找了一個洛陽賣藥的人，此人是個無賴，叫馮小寶。武則天把他的名字改為懷義，封他做白馬寺的住持。白馬寺是中國佛教第一寺。之後武則天跟懷義的關係就很不正常了。

武則天八十多歲時，依然寵幸多個美貌的少年男子，其中最著名的是兩兄弟——張昌宗和張易之，人稱五郎、六郎。這二人十分跋扈，當時連武氏的子孫武承嗣、武三思都給他們拉馬墜蹬，像奴僕一樣伺候他們。武則天晚年時，對朝政的控制能力越來越弱，張氏兄弟說話比宰相還管用，使得李氏子孫和武氏子孫都極為不滿。

太子李顯的長子李重潤和長女永泰公主私下議論張氏兄弟被人告密。張氏兄弟到武則天面前添油加醋地告李重潤和永泰公主的狀，以致武則天竟將李重潤、永泰公主和永泰公主的駙馬武延基（武承嗣的兒子）一起賜死。這當然讓武則天自己的女兒太平公主和兒子李顯、李旦非常不滿，於是李氏家族和武氏家族聯手發動了一場政變。

公元705年正月，武則天已經八十二歲了，當時她因病重在望仙宮養病。挑頭發動政變的有五個人，其中包括張柬之、鸞台侍郎崔玄暐、左羽林將軍敬暉、右羽林將軍桓彥範以及大理寺司刑少卿袁恕己，他們得到了太平公主的支持。當時他們帶領五百士兵衝入玄武門，又衝入宮中，武則天旁邊只有張氏兄弟侍側。禁軍在走廊碰到張氏兄弟，不由分說就將二人殺死，之後衝入了望仙宮。武則天正躺在望仙宮的長生殿，聽到混亂聲就問，外面誰在作亂？張柬之等人回答說，張氏兄弟要謀反，臣來不及稟告皇上，就先行處理了。

他們衝入玄武門的時候，是帶著太子李顯一塊兒進去的。李顯起初不敢跟他們去，但他們連拉帶勸，最後把李顯抱上馬，帶進皇宮。李顯對他的母親怕得要命，武則天看見李顯說，這事是你挑頭幹的吧？李顯也不敢說話。武則天說，既然張氏兄弟已死，你可以回去了。敬暉和桓彥範兩個將軍想，如果就這樣回去，武則天過兩天病好了，肯定要收拾他們，所以兩人對武則天說，陛下，當年先皇把太子託付給您，是想讓您幫助他管理國家政局，但是陛下自己做了皇帝。先帝駕崩已經二十三年，天下人都希望太子能夠復位當皇帝，請陛下把皇位讓給他。這時候武則天躺在床上，旁邊全是太子的人，只好答應禪位。

第二天，武則天把皇位禪讓給了太子，自己避居到了上陽宮，在那裏一直待到同年12月病逝。

中宗復位後，立刻把官員的名稱、衣服的顏色等等全部盡復大唐舊制。這一年改元為神龍，所以這一場政變也稱為「神龍政變」。（待續）

編注：本文根據章天亮博士的大型講史系列節目《笑談風雲》之《隋唐盛世》視頻版整理而成。

《笑談風雲》是新唐人電視台製作的視頻版中國通史，目前已出版《東周列國》、《秦皇漢武》、《隋唐盛世》和《兩宋繁華》四部，第五部《大明王朝》也已於2019年底面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