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學生會會長麥嘉俊因為籌辦周梓樂悼念會，被勒令休學一學期。報道引述科大校方指出，學生會成員被罰的原因在於籌辦悼念會，違反限聚令，以及為校園「青蛙路」的標語「希望在於人民、改變始於抗爭」補上油漆。校方表示對學生舉辦活動及使用校園設施有既定指引，也會考慮社會實際情況及政府規範，包括公共健康及安全等，從而就校內活動制定適時政策。自從香港出了一個以語言偽術著稱的特首之後，好此道者原來大不乏人。按照政府新修訂的罰則，由2020年12月11日起違反限聚令者罰款5千元，如果學生會當真違反限聚令的話，為甚麼不是由警方執法，而需要由科大校方以家法侍候？科大校方有甚麼需要擅自為限聚令補上自訂的罰則？至於「就校內活動制定適時政策」，「適時」一詞正正道出這種政策會隨時改變的荒謬。大抵適時者，識時務的同義詞吧！

花了人生寶貴的15分鐘看完警方的大型宣傳片「守城」，感受一如宣傳片所強調的震撼。片中警察人人爭先，個個視死如歸，終於將恐怖份子一舉殲滅，教人無法不看得動容。不過筆者能夠聯想到的，卻是當日紀律嚴明的香港皇家警察，懷緬的是警民一家親，而非宣傳片中的鐵甲威龍。宣傳片推出之日，竟發生特區警察惡形惡相截查孕婦，致孕婦早產嬰兒需要接受深切治療的案件，也可算是十足的反高潮。警察原是對付罪犯的部隊，今天的警察卻成了整治巿民的單位；只要稍一拂逆，除了呼喝辱罵之外，自然是手扣侍候，惹得老子七竅生煙的更加要反鎖以儆效尤，豈容得任何刁民放肆，「好大的官威啊！」電影九品芝麻官這句對白無疑擲地有聲。電影與現實本來就真假難分，難怪「守城」的編導也是活在兩個平衡時空。

公務員宣誓似乎是例行公事，但治港精英表態擁護權力擁有者，引區家麟語：「宣了誓，你就是我的人！」唯唯諾諾當然省卻不少麻煩，捷克詩人總統哈維爾著有《無權力者的權力》一書，內裏打了一個比喻，德國納粹時期，一間雜貨店老闆在店鋪櫉窗貼出了一則「全世界工人團結起來」的標語。老闆未必關心政治，未必擁護希特拉，也未必同意標語的內容，總之他就是貼了。因為標語張貼之後，政府就不會來找麻煩，他就可以埋首在自己的生活中。哈維爾在書中這樣寫道：「標語的真正意義不在於它的文字所代表的意思，而是當人人都掛上標語之後所顯示的忠誠。這是政權最想要的東西，當巿民大眾接受指定的儀式、接受指定的遊戲規則、接受既定的事實，這個由政府規劃的遊戲就可以繼續下去。」那如果有人不願意繼續玩這個遊戲呢？美國《憲法》曾經規定，在公車上黑人必須讓座給白人。1955年12月1 日，羅莎柏克斯（Rosa Parks）因為在公車上拒絕讓座給白人乘客而遭逮捕，引發了美國的「聯合抵制蒙哥馬利公車運動」，漣漪效應之下引發了馬丁路德金的黑人民權運動。羅莎柏克斯就這麼一坐，政府的遊戲規則戛然而止，遊戲就無法再玩下去，歷史很多時候都是由一件並不起眼的事觸發的。

掌權者其實是需要管治成本的，「當每個人都在揣摩掌權者的心意，然後自動予以配合，就是在教導他們更加肆無忌憚地為所欲為」，耶魯大學教授Timothy Snyder寫的《論暴政》一書，劈頭第一章便提醒讀者，順服是不應該預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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