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50 年代初期開始,臺灣島上大舉肅諜,一片風聲鶴唳。現在看來,肅諜絕對有其必要性,由於在國、共內戰中,國軍之挫敗,至少有一半的因素是潛伏在高層的共諜搞鬼。例如最具決定性的「徐蚌會戰」,就是因共諜郭汝瑰( 時任國防部中將作戰次長,主管國軍的調度與布署)洩漏我方軍隊機密情資給紅軍,導致國軍兩個精銳兵團之全軍覆沒。
因為國府的大舉肅諜,而父親是在大陸淪陷後才逃出,所以來臺之初,曾遭到政工單位的調查。
幸好他的老長官們,其中包括何應欽將軍( 父親曾在他的參謀總長辦公室擔任過英文機要秘書) 及陸軍副總司令沈發藻將軍,都對他十分了解, 出面力保,再加上老總統於抗戰時也曾兩度巡視「札佐演習場」,對我父親主持的西式新兵訓練單位,有著相當好的印象( 所以才會在1954 年命他接掌黃埔軍校,是黃埔校史上的第五任校長)。
同時,與他結伴逃離共軍控制區的高團長( 他後來在粵南尋訪到劉安祺將軍的兵團駐地,隨其撤退到臺灣),此時在部隊裡已是師級幹部,他所撰述之書面報告,包括歸隊之經過、時間與地點,都與兩年後我父親之證詞完全吻合,同時也證實他倆雖然都曾被共軍短暫拘留過,但身分均未曝露,調查單位這才讓他們過關。
我記得當年自敵後脫險到九龍的將領,還有羅列將軍( 黃埔四期,位階甚高,是胡宗南將軍西北行轅的參謀長),也是歷經了千辛萬苦。
羅將軍曾在臺灣擔任過陸軍總司令,卸任後調到「三軍聯合參謀大學」任校長。我父親在該校任職長達五年多,擔任過前後三任校長之副手。羅將軍是其中第一位。他的兒子羅大任,曾是臺灣上世紀六十年代家喻戶曉的「臺視」新聞主播。
迷上父親的天梭錶
小時候,我因罹患過肺結核症,身體狀況極差,經常因頭疼而睡不著覺或是哭鬧。說也奇怪,我就像小Baby 當時一樣,只要父親把天梭錶貼在我耳旁,總能讓我在滴答聲中安靜下來。
這只錶與我特別有緣,幾乎是伴我長大的「玩具」。剛到臺灣的前幾年,我們住在高雄鳳山的黃埔新村,當年軍眷生活非常艱辛,物質十分缺乏,當然是沒有餘款給孩子們買玩具,所以我們總能別出心裁地適應環境。
譬如說想要踢足球,但是沒錢買球,所以就以空的罐頭當作球,煞有其事地踢得興高采烈。那鐵罐最後當然會被踢扁掉。但是眷村裡那些美國經援罐頭食品之空鐵罐何其多,換一個「新的」來踢就是啦!
因為體弱,當別的孩子們在巷子裡「踢鐵罐」玩耍時,我通常只有旁觀起鬨的份兒。我的「獨門玩具」與別的孩子不一樣,就是玩那只父親的手錶,而且也可以讓我玩得聚精會神,自得其樂。
由於它是只老古董式「自動上發條」的錶, 左右搖動時, 還可以聽到錶內「鐘擺」的「咚咚」上發條聲,與現代的瑞士自動機械錶較「寧靜」的滾輪式上發條,有著明顯的差別。
你看,我對父親的這只手錶有多鍾愛, 幾十年後居然還有這麼深刻的印象!我之所以會「陶醉」於玩弄鐘錶,迷於那精密機件的齒輪運作, 絕非偶然。你還記得在小學的算術課本中,有一套公式可以精確計算出時針與分針的十二次重疊與十二次走成直線嗎?那也是勾起我對鐘錶好奇心的原因之一。
現在看來, 算術裡的「時鐘問題」, 也算是一種腦力震盪(Brain teaser),與「雞兔同籠」有異曲同工之妙。
父親日後被調到臺北上班,每個月才回南部家中兩、三天而已,我就不常見到那支天梭錶啦!◇(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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