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師傅漸漸搞熟了後,耳濡目染地也學會了他的一些燒烤「秘訣」。
與師傅漸漸搞熟了後,耳濡目染地也學會了他的一些燒烤「秘訣」。

初見「師傅」

說著說著車已停靠在餐旅館前,傑若德領我到一旁的「男生宿舍」裏,才放下行李,就迫不及待地要我跟他去廚房見大廚。

廚房在餐廳與旅館之間,只見「出菜枱」的後面坐了個身著白色圍裙的廚師。當時是下午3時多,餐廳沒有客人,他正坐在那兒閉目養神呢!

「嗨!大廚。看我給你帶來的『新朋友』。」傑若德提高了嗓門。

一位面容清癯,天庭飽滿的東方人,緩緩地在枱後站了起來。大約50多歲,身高可不算矮,約有170公分左右,身形瘦削,但是有雙結實的手臂。若不是那一身打扮,他看起來還文雅得像是位學校老師呢!

看到我的那瞬間,他眼睛閃亮地打量我一番,用英語問:

「你是中國人?」

「是的。」我點頭用英語回答。

「是台灣來的。」傑若德加了一句。

大廚嘴角閃過一絲笑容,對我咕嚕出一句我聽不懂的話,好像是上海口音,把我愣在當場,只好用國語(普通話)回答他:

「抱歉,我……我只會講國語。」

其實我通川、湘語,也略懂客、台語,但我知道即使告訴他也是白搭。

「你們言語不通?」

猶太佬傑若德冰雪聰明,馬上就看(聽)出來啦!

「中國的主要方言不下30種,普通話(Mandarin)才是全國通用的,但是差別不大。」我搶先回答。

其實差別可大呢!我一年前才由馬祖服兵役回來,當地的福州話還真是難懂咧!

「別擔心,我們都說英語。」大廚向傑若德解釋。

大廚說他會講英語,其實那是「洋涇濱」英語,但我來到新大陸也還不到一年,當時的英語實在比「洋涇濱」好不了多少。

後來才知道,大廚根本是個文盲,連中國字都不會寫,他的英語顯然是「用耳朵學的」,所以我1970那年與他相處了兩個多月,蒙他諸多照應,卻連他姓啥都沒搞清楚!

經過兩天的比手畫腳,我倆終於決定了給對方的稱呼——他是我口中的「師傅」,我則成了他的「哈星」!

稱他為師傅是因為我自幼的家訓是學會尊重「藍領階級」——木匠也好、泥水工也好,全都被稱為師傅。軍中的士兵們,再低的階級也都冠以X班長來稱呼。

師傅堅持稱呼我為「哈星」,主因是餐廳已有一位從佛羅里達州來打暑期工的大學生,也和我一樣叫「瑞克」,經常一喊「瑞克」會有兩個人應。

「哈星」聽起來好像是上海話的「學生」。老實說這是我猜的,因為當我寫我的中文名字給他看時,他不識字,用普通話告訴他,我是姓「謝謝」的那個「謝」,他也聽得朦查查,我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這「哈星」的稱呼啦!

我當然也曾看過他的駕駛執照,上面的姓氏拼音簡直是「亂七八糟」,看了等於沒看,就是猜不出他的中文名字。

廚房裏的工作人員除了大廚之外,只有一個洗碗工而已,常見大廚在火爐前揮汗如雨,沒有半個幫手分擔他的工作。連做最基本的「沙拉」都得要自己動手切菜,遇有客人點了半打「生蠔」時,還要手忙腳亂地放下手中工作去開蠔殼。

在羅西梅亞餐廳打工之前,我已經在紐約長島的其它兩家餐館的廚房裏工作過,而我的職稱就是菜枱工(Pantry man之暫譯),所以上述這些簡單的廚房雜事都做過。

第一次輪休時,我因為不是「有車階級」,那兒都沒去,就在廚房裏與師傅混了一整天,也自告奮勇地做了一天打雜的菜枱工。

與師傅漸漸搞熟了後,只要是我的輪休日,都儘量留在廚房裏幫忙,耳濡目染地也學會了他的一些燒烤「秘訣」。

例如烤牛肉(Roast Beef)時,一整塊肉一定先是烤成半生熟(Medium Rare)的,遇到有客人點中度熟(Medium)時,不必再加工,就在切好的牛肉上澆以咖啡色的湯汁,以掩蓋住牛肉上的血水。

如果有客人要點生牛肉(Rare)時怎麼辦呢?

你猜對啦!就澆些絳色的湯汁冒充血水。

只有在客人點熟牛肉(Well Done)時,才需要把切好的牛肉回爐烤個兩分鐘。建議各位看倌到西餐廳點烤牛肉時,就點半生熟(Medium Rare)吧!因為那才是鮮嫩的「原汁原味」。

有時候烤牛肉賣不完,師傅會在廚房烤爐熄火後,把牛肉切絲配以洋蔥炒它一盤,澆在一份事先準備好的蛋炒飯上,兩人笑瞇瞇地在廚房對坐吃起宵夜來。◇(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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