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初秋,日本東京王子地鐵站站口,一張字跡歪歪扭扭的的小廣告貼在牆上,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現代化的日本城市整潔度很高,隨意黏貼文字廣告,違反管理條例,會立刻被工作人員撕下並受到最高100萬日圓的處罰。然而,王子地鐵的這張壁貼居然在熙熙攘攘的車站口倖存多時,稍後,有推特網友上傳了該帖照片,頃刻獲轉帖10萬和點讚無數。

原來,這是一張兩個孩子用黑墨水筆書寫下的尋人啟事。上面寫道:

「媽媽,你還好嗎?來個電話吧,我們是某某和某某,號碼是……等你哦。」

稚氣的口吻和歪歪的字跡,顯明這是兩個不過小學低年級的孩子。

剛剛結束暑假,他們應該和別的孩子一樣背著書包上學了,為甚麼在車站找媽媽?也許這是曾經和媽媽一起經常乘車的車站,也許,這是和媽媽最後分手的地方,媽媽去了哪裏?他們過著怎樣的生活、暑假過的好不好?一切詳情不得而知。只是,那重重的描了又描的粗粗的筆畫中,透著孩子們的牽掛,三行字旁邊,還畫著一個圓餅一樣的微笑的臉符,令觀者有那麼一點點心酸。

地鐵站長的回應

地鐵站長聲明文。(twitter截圖)
地鐵站長聲明文。(twitter截圖)

誰能想到,推特上獲贊更多的是,在這張孩子們的壁貼下地鐵站長迅速貼出的一紙聲明,工工整整用電腦打印出來的,意思也很簡潔。

站長聲明文:「地鐵建築中不得擅自黏貼任何文字物品,公眾場合也不承認私人私事的宣傳。但是,鑒於考慮到這張文字紙中孩子們此刻的心情,決定暫時不予撕掉,經過一段時間以後再行處理。也希望孩子們能等到他們盼望的電話。」落款是——東京地鐵公司站長。

9月17日,〈「媽媽,你還好嗎?」尋人壁貼沒有被撕下〉題目的新聞一躍成為當日日本網文閱覽榜首。

網友們熱議紛紛,廣泛稱讚王子地鐵站站長「good job!」、「神回應」、「站長聲明文太感人,淚奔」。

也有很多人為兩個孩子唏噓不已,說:「媽媽,你還好嗎?」,比「媽媽你在哪裏?」「媽媽快回來」之類的話聽上去更傷感,簡直虐心了。

有的人說:「看到這個新聞,好懷念昭和時代車站的留言板啊。現在手機普及了,那些留言板早就廢除了。」

有人留帖,希望學校老師或父親不要責罵這兩個孩子,他們雖然違規了,但是兩個孩子一定商量了一個暑假,才決定了這個找媽媽的方式,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氣。

反思和期盼

日本社會一絲不苟的精神聞名世界,準時、守則無不貫穿在社會運行當中。嚴謹的制度化管理完善著社會的公平性。劇烈競爭壓力下的人們,有公平原則支撐,尚可穩住腳步和心理平衡。然而,制度化管理並非冷冰冰的條文實施,一點人性的溫暖,一份職責上的圓通,給看似無頭緒的事件一個迴旋餘地,顯示出對人情的尊重和人性的考慮,這樣一個小小的舉措就瞬間掀起熱讚的海洋,比起那些「領導視察,全民造假的所謂繁榮」不知要強多少倍,從一個側面證明中國古代民本思想是真理——得人心者得天下。

看到那麼多日本網友為站長的處理方式點讚,為孩子們擔憂,為孩子們祈禱早日和媽媽團聚,很多人呼喚那位母親至少給孩子們打個電話,不禁想到:贏得民心其實很容易,為甚麼有的國家有的地方政府屢屢傷害人心而毫無顧忌呢?到底差距在哪裏呢?比如,前兩天看到大陸網絡流傳的一個影片,城管對一個殘疾婦女拳打腳踢,搶走了她攤上的杏子。還有,上海淞滬那兩個警察,和一個違章停車的婦人爭執不下,並把她撂倒在地,她懷裏的小孩「砰!」地摔在地上哇哇大哭。圍觀的眾人眼中流露著憤怒,那就是一個典型的人心盡失的場面。

正如有位日本網友在跟帖中寫道:「未來社會會有越來越多的職業崗位代入機械化、電子化的成份,工作運轉會越來越精確。的確只有人會犯錯,但是也只有人會有人心的考慮。在站長一瞬間撕與不撕那張紙的心理猶豫中,我感受到了比起工作手冊條文更重的道德的份量,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撕的。」

幾百年前,德國哲學家康德在夜晚仰首,感喟世上只有崇高的兩樣東西,一是星空,一是人心中的道德。無論時代如何變遷,感動人心的是善良與寬容,永遠不變,而粗暴邪惡的「執法」只能令人寒心並步步接近社會的容忍底線。

有一位網友的留言,給人印象最深。他嘆說:「媽媽,你還好嗎?不知從何時起,時代顛倒過來,孩子反而擔心起父母的安否了。站長做的不錯,很稱職。」短短兩句,凝縮著滾滾商品經濟社會的變化中的無奈,也有無形中對一份道德力量的堅守的肯定。

這也許代表著高度現代化、快節奏的城市生活中,大多數善良人的心底的反思和期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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