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學有一個名詞叫做「解離」(dissociation),意思是指一個人雖然正在做某件事情,但他的想法、感覺、情緒卻完全不在這件事情的情境中。

舉一個很可能在每個人身上都發生過的例子:在下班的路上,你滿腦子思考著同事可惡的嘴臉、咒罵著前面那些技術奇爛無比的駕駛,或者猜想著待會兒家裏餐桌上美味的晚餐,就這樣不知不覺之間,你已經開半小時的車回到家門口了,但你卻不會意識到自己剛剛是怎麼用右手換檔、用多少力道踩油門與煞車,或者你如何抄了一個精彩絕倫的快車。換言之,你並沒有全心全意在開車這件事情上,但你還是順利完成了「開車回到家」這件事。

那個晚上,我清清楚楚看見父親生氣扭曲的臉、手臂上因為用力而突起的青筋、母親站在一旁默默哭泣,任憑皮帶在我身上重重落下又高高彈起……,可是我聽不到聲音、感覺不到疼痛,我的身體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彷彿只是眼前這場挨打秀的觀眾之一。

父親一句句的責罵像是完全不留餘力的拳頭,一記記重擊在我沉悶的胸口。我倔強著臉,許許多多的不滿不斷湧上心頭。

我為自己不能像別人假日常常和同學出去玩耍感到氣憤,為自己要做一大堆工作而抱不平,但是,我也為自己翹課去打電動而對爸媽感到愧疚。

接下來,我有好幾天都沒有開口說話,不管是在家裏或是在學校。不是因為對誰憤怒或賭氣,我只是不斷在內心困惑著這一年來,自己到底在做甚麼?

你問我是不是真的很愛打電動?否則怎麼像上了癮似地翹課、天天泡在電動玩具店裏?

老實說,「打電動」這件事情只有一開始覺得好玩而已。後來當同學們的爸媽開始批評我、對我產生戒心,周圍的人群也逐漸散去時,電動對我的吸引早已蕩然無存。

從國小開始,因為放學後要寫工作、假日要到菜市場幫忙、被同學排擠,所以我很少有機會和同學一起出去玩;上國中之後這樣的情況依舊,加上不知道怎麼參與同學的話題,因此我的朋友總是少之又少。

我很寂寞,也恐懼寂寞。

所以我離不開、也捨不得離開。我不知道一旦離開這塊曾經帶給我人氣與成就感的空間之後,我還能不能再一次找到像這樣的地方,還能不能再一次被這麼多人注意到。我很害怕,當圍繞著我與電動玩具的同學都散去之後,我會重新被寂寞吞噬。

在那一段寂寞的時光裏,我像是被拋擲到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暗世界裏,任由身體毫無目的地漂浮、前進,或者停滯。即使還能呼吸,卻感覺到接近窒息的窘迫。(待續)◇

——節錄自《遇見,生命最真實的力量》/聯經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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