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緣既是雷丁Earley & Woodley選區工黨國會議席候選人,自然支持工人權益、工運,工會權力,在英國算是左派,但在中國就會被劃分為右派。在中國只有官定的工會組織,黨委指定的幹部,一切民間組織或志願維權組織,都會被劃為右派。在中國,紅線是隨意改變的,拿不準滿盤皆落索。

「私密革命」一書,起自1990年,避開了文化大革命、天安門大屠殺等等課題,迄於2020年,又不糾纏於武漢肺炎之後種種權責問題,不好觸及中西兩大陣營貿易、金融熱戰,軍事、科技冷戰。天下紛亂,從政者更加步步為營。

打從家鄉四川峨嵋山下的窮村說起,雖有祖父母親看顧,也算得上是半個「留守兒童」,這是開放改革以來,中國農村經濟解體下的必然現象。外出打工的鄉民、農民,到了深圳,浙江等開發城市,又面臨「戶口」問題,沒有社保、房子,子女沒學位,雖說強行9年免費教育,不少家長還是要走後門,或入讀昂貴水準甚差的私立學校。非婚生子女,超生子女所面對的權益落差更大。高考已經是一大難關,每年千多萬學子更要挑戰考取統一大學入學試,大學畢業後才有機會獲派公務員工作崗位。因此補習社生意火紅,天下父母都希望獨生子女成龍成鳳。

書中一名女兒,雖然沒有讀上大學,卻苦練出一口流利英語從城鎮勇闖北京,開辦補習社,千挑萬選後更成為北京奧運會的英語導師,最後進入超大型補習社工作。可是國內政策一朝改變取締補習社,員工遣散,校舍退租,又要另謀出路。北京居大不易,想在二、三線城市購置樓花,偏偏又遇上恒大爛尾樓。

一名四川留守女兒,到了深圳和打工的父母親「擠生活」,沒有戶口,也考不上高中,卻成為一名維權的女兒和母親,艱苦組織合作社關注基層住屋、工作環境,環保,勞保,子女入學權益等等;更打算混入富士康打工親歷其苦:

一顆螺絲掉在地上/在這個加班的夜晚/垂直降落,輕輕一響/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像在此之前/某個相同的夜晚/有個人掉在地上

第10章頁113卷首引用廣東揭陽農工許立志(28.07.1990-30.09.2014)的富士康遺詩。

又一位北京大學的女生,關心社會民生,畢業後繼續為維權組織奔走,牽涉到2018年8月24日的佳士大搜捕事件,5名佳士員工和50名聲援大學生被捕。「堅持工人無罪,組建工會無罪」,見報的50名學生包括岳昕、沈夢雨等等。全國所有大學的馬克思主義學會被迫解散;都是外國勢力操控,一眾學生在電視鏡頭前木然認罪,錯、錯、錯。

女生回到城市家中,公安局隔月就要約見午膳,她點了石歧乳鴿,母親說下次點龍蝦更好,女生說下次要把妹妹都帶去。躺平了一段歲月後,女生終於走上到國外攻讀博士學位那一條路。書中描述的大型社會調研學習班,香港的潘毅教授也曾兩度出現其中。

誰說中國婦女能頂半邊天?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局常委從未出現過一名女性,內捲的私密革命,恐怕還有漫漫長路要靜靜地長征。

楊緣對中國工運殷殷垂注,下筆極謹慎沉重。香港前職公盟秘書長李卓人,前職公盟主席吳敏兒,醫管局員工陣線主席余慧明等等47人,拘而未審,審而未判,勢將面對10年8年的牢獄生涯;而被通緝流亡英國的蒙兆達,成立「香港勞權監察」,連香港特區護照都被吊銷了;一旦選上後,楊緣會否關注支援呢?

楊緣父母年紀還少我一紀,當選連任後,恐怕我都不在了。會否初心不忘,以爭取平等自由為己任,豈因禍福避趨之。

做國會議員難,做詩人更難,做詩人國會議員,難上加難。

當上國會議員,也是一場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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