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小龍回來了,虛驚一場。

「不飛是不是?!」風圈兒裏虎嘯再起,接著就是拳腳和乾嚎。小龍躥進去,大聲叫停卻沒叫住。

「地保」探過頭去看熱鬧,大叫:「他打小龍啦!」

我們立刻跑了進去制止,小龍已經被虎子踩在了腳下。

「韓哥,我豁出去趟鏈兒[1]也得收拾這幫武警!」他把小龍當「武警」了。

韓哥趕緊拽開了虎子。小龍嘴角破了,別無大礙。小武子可慘透了,身上多處青紫,臉也腫了。虎子過來給小龍道歉,小龍拍拍他肩膀,笑著化解了干戈。

韓哥下令:「打今兒起,斷小武子煙茅!今兒中午扣他饅頭!」

吃飯的時候,小龍端碗去風圈兒了。韓哥問:「你們猜小龍幹甚麼去了?」

「還用說,給小武子分飯去了唄!」老陳說。

「好像誰都跟他親弟弟似的。這法輪兒,真沒的說!」韓哥感慨道。

下午坐板兒,虎子挨著小龍聊得還挺來勁。虎子對法輪功很不理解,小龍就讓虎子看他身上的幾處槍傷和刀口,吊起了我們的胃口之後,小龍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九四年我到清華的一個公司實習,我一鄰居也在那兒上班兒。有一天我找老闆,聽辦公室裏動靜不對——綁票!我一下就把門撞開了。撞進去一抬頭,哇!一把槍對著我,我立刻投降,老闆在椅子上都嚇傻了。」小龍做了個投降勢。

「嗨!是我那鄰居!他說:『沒你事兒,你趕緊走。』我勸他,他不聽,我嘻嘻哈哈上去想給攔下來。他一緊張走火了,噹——這兒中了一顆鋼珠。」他一指左膀的小疤。

「那是火藥鋼珠槍,每個子彈裏六粒鋼珠,鋼珠打出來外散,勁兒不大,當時也不疼。我急了,上去一奪,他槍口一指,我一閃,噹——鋼珠順著我臉就過去了,火藥噴我半臉,這兒鑲了顆鋼珠。」他一指腮上的小疤。

「我真急了,伸手一抓,攥住他手腕兒。這時候就有人來了,他害怕了。我一拉,他順勢槍往我肚子這兒一頂,噹——全打進去了,我身子一震,沒倒,我一下子把他胳膊從上邊撅過來,這時候我有點使不上勁了,他一靠一肘把我砸地上了,撒丫子就跑,沒人敢攔。」

虎子問:「那會兒你煉功了嗎?」

「沒哪。我坐地上,老闆在桌子底下,跟我正對臉兒……到醫院,我這半臉黑火藥,大夫都盯著上邊,我說:『上邊沒事兒,這兒。』」小龍指著肚子的刀口,顫巍巍地說,把大家又逗樂了。

「透視一看,腸子漏了,腹腔出血,裏邊還有鋼珠。趕緊手術。後來大夫說:『你小子命真大!我把你腸子都抻出來了,一點點兒透視——捋,總共找出來仨鋼珠,小腸打漏了,截了這麼長。」小龍兩手一比。

「這麼長?」虎子瞪圓了虎眼。

「小腸五六米哪!截一尺沒事兒。他把我腹腔用生理鹽水洗嘍,再把腸子擺回去。」

「有一粒找不著了。另兩粒鑲進了腰錐神經兩邊,一邊兒神經皮都蹭破了,再往裏偏一點兒,我就癱了。這兩個鋼珠沒法兒取,一取我就得殘廢。就是不取,哪天扭了腰都可能再也起不來了。鋼的東西化不了,周圍組織會把它包上,越包越厚,擠壓神經早晚還是殘廢。」

虎子問:「你上電視了吧?」

「上甚麼上?人家要問——那小子跟老闆有甚麼仇?老闆咋說?他把人家女朋友撬了。那小子自首去了,十五年。

「原來我好運動,這回不敢多活動了,比老頭還老頭,走路都慢鏡頭!腰總疼。我這個恨哪!這輩子都毀了!我發誓要掙大錢,然後把那小子打殘廢了,再養著他,天天折磨他!」

老陳說:「你也夠陰啊!」

小龍一笑:「那會兒咱沒修大法呢。出國也沒戲了,這身體只能在國內養著。可打那以後,就交好運了——三喜臨門!」

「畢業找工作,那老闆不能不管我,但他又不想要我,誰願意養個半殘廢?他跟清華的熟,就做了個人情,把我推回清華保送研究生了。這算第一喜。」

「上研究生,我的老闆[2]沒錢,我就不忙。我想掙大錢,就自己到外邊攬活,半年掙了五萬。可把我累壞了。隔三差五就腰疼,腰一疼,我就害怕,就得歇半天,越來身體越完蛋!九四年底放假回家,我都快起不來了。

「爸媽心疼壞了!他們練上氣功了,叫我也試試。我媽還給我表演了一下,我一看就說:『媽你知道我腰有毛病,還讓我抻腰?這蹭著神經咋辦?』我知道練功得重德,我整天想著報仇,練不了。

「可是那天晚上奇了怪了:累,腰痛,就是不睏!躺床上烙餅,翻來覆去睡不著!電腦壞了沒修呢,起來看書吧,我那些武狹小說、雜誌、漫畫一本都找不著了,我媽清理蟑螂都堆她屋陽台去了,我也不好進去翻。廳裏有本《轉法輪》,隨便翻翻吧。這一看——我這輩子冥思苦想、上下求索的所有問題,這本書都給我講透了!我一口氣看到第二天。《轉法輪》書這麼厚,全看完了。

「學功可發愁了。第一套功,八個動作都『抻腰』!第四套功還彎腰,不敢煉。我就先煉不動腰的。後來才慢慢敢抻了!不抻早晚也得殘廢。抻了還真沒事兒。越來越好,腰都不疼了!原來我真是活的有今兒沒明兒的,連女朋友都不敢找,說不定哪天就坐輪椅呀!可現在我沒事兒了!能像正常人一樣活著了!這是第二喜!

「工作累,身體全靠煉功撐著。九五年底體檢,透視沒見鋼珠!我當時就找給我動手術的大夫去了,他帶我去X光室給一看——真沒了!調出我病例檔案一看,片子上就是有兩鋼珠,非常明顯。我當時樂得都蹦起來啦!煉法輪功把鋼珠煉沒了!第三喜!」

虎子張嘴瞪眼,「真的?」他又把小龍的三處傷疤看了個遍,「要是聽別人說,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是深有同感。

「現在你信嗎?」小龍問。

「我……」虎子說,「小龍,那大夫信嗎?」

「大夫後來一家子都跟我煉功了。」

虎子說,「那我信了!小龍,我一直捏把汗呢!給你那一頓暴揍,這你要癱了,我得加刑!現在可放心了!看來法輪功還真是真的!」

小龍說:「學『真善忍』了,也就無怨無恨了。後來我去監獄看那鄰居,還給他留了本《轉法輪》。」

「我不報仇了,還是想掙大錢——掙大錢我要報恩!後來我哥們兒找我,說他聽說首都機場高速要上一個『不停車收費系統』——開著車劃卡,就把錢交了,那是從美國引進的。他爸的公司要自己做一套,搶攤中國市場,這弄好了能掙大錢。我學無線通訊的,這我本行,我就說服我老闆,讓我改做這個課題,算清華和我哥們兒的公司合作。我老闆挺高興。我負責這個項目的一小塊,從九五年幹到九七年底幹完。九六年機場高速天竺站引進的那個系統我們看了,我們改進以後比老美的那個更實用!九八年底清華拿我們的專案評了個國家科技進步三等獎——這獎可不好拿,這不像社會上的獎,花點錢就買來了,這個獎多少研究所幾十年都掙不來一個!這個獎,技術上可有我突出的貢獻。

「我九四年上研究生,九七年底課題就趕完了,九八年六月做完論文了,按規矩是最晚九九年六月畢業,我老闆出國了,他八月才回來,讓我八月答辯。我都準備好了,七月鎮壓法輪功了。

「學校要脅我,不放棄就不讓我答辯,不給學位。領導軟硬兼施,我說咱做事得對得起良心,要沒有法輪功我身體甚麼樣你們也知道,現在法輪功落難了,讓我反咬一口,甭想!哥們兒還講個義氣哪!」

「好!佩服!」虎子挑起大拇指。

小龍說:「清華讓我無限期休學。前前後後,拘了我三回了!第一回我們三個功友一塊吃飯,警察扣帽子說『聚眾』——三人為眾,拘三十天;第二回,上天安門請願,想勞教我,我絕食,三十天放了……」

「這回甚麼價?」虎子問。

「《大紀元》,可能你們沒聽說過,方哥,你知道吧?」

我問:「是美國那個《大紀元時報》吧?」

「對,還有『大紀元新聞網』。」

我說:「知道,挺不錯的!」

「那是我們國內、外協調運作起來的,我們出了不少力哪!」

「啊?你們在國內怎麼可能哪?」

小龍自豪地說:「初期的網頁設計、記者編輯,國內部份都是我們!」

我讚歎道:「真了不得!」

虎子最後感歎道:「龍哥,我真服了!你們老師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來,真了不起!不過說實話,有些事兒我還是不明白,法輪功咋『自焚』啊?」

小龍說:「這事我們號兒裏討論過多少回了。新聞聯播、焦點訪談的鏡頭你肯定看得不細,你注意那個自稱法輪功的人自焚以後,他懷裏一個塑膠雪碧瓶,裏邊裝了一大半汽油,不但沒爆炸,塑膠都沒變形……後來在聯合國會議上,國際教育發展組織把自焚的破綻全抖露出來了,一大堆,當場說:自焚是中共政府一手導演的,真正殘害生命的恰恰是政府!當時啊,在場的中國代表團啞口無言。這你不知道吧?[3]」

我原來只是從醫學角度看出了破綻:自焚者氣管切開了,還能說話、唱歌,跟著央視煽情。現在小龍從那些角度點醒,就更清楚了。

講到後來虎子服了,「打今兒起,我跟你學功!」

老陳直搖頭。虎子說:「陳哥你不信?我要是早學法輪功,還能進來?江賊民太黑了,把咱騙得一愣一愣的,盡給法輪兒造謠了!」

韓哥說:「你不知道啊!共產黨那是陝北住『窯洞』發的家!造窯(造謠)——那是看家的本事!(待續)

註 [1] 鏈兒:腳鐐

註 [2] 老闆:研究生稱導師為老闆。

註 [3] 對2001年天安門自焚事件的央視版本,影片《偽火》(False Fire)做了詳盡的分析,央視的造假被徹底揭露。2003年11月8日,該影片獲第51屆哥倫布國際電影電視節榮譽獎。

本文由博大出版社 http://broadpressinc.com 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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