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美國高層頻繁訪問北京。台灣總體經濟學家吳嘉隆認為,美國的外交形式重於經濟議題。一面對抗,一面對話,這是美式的操作手法。美國對中國(中共)是圍而不攻,釜底抽薪。
以美國財政部長耶倫訪華為例。吳嘉隆分析,作為美國的財政部長,第一,耶倫沒有談關稅,第二,沒有談關於人民幣匯率,再來沒有談外國人資產的問題,還有美國政府要發公債,是否要求中國來購買等等,這些財政部所管的具有實質內容的議題,基本上都沒談。
耶倫講出的兩個重點,一是向中方表示美方不尋求脫鉤,而是去風險,供應鏈的多元化與分散不等於脫鉤;二是尋求中美更大的經濟合作空間,主要包括氣候的融資。
吳嘉隆認為,美國說的「不脫鉤,但是去風險」背後的真正意義是,美國要中共好好扮演「世界工廠」的角色。因為資本總是要去追逐廉價勞動力與廣大市場,所以美國不要與中國脫鉤。
所謂去風險,就是在關鍵領域不再對中共有依賴。美國要去掉中共會威脅到美國霸權的風險,要中共不要來爭奪霸權。
「美國跟中共原來是互相需要、互相依賴。從原來相互依賴轉成脫鉤,或者去風險以後,雙方誰比較有辦法取得替代來源?美中的角力關鍵在這裏。」他說。
美國對中共「圍而不攻」
吳嘉隆分析認為,外交走過場是美國對中共軟的部份。而硬的部份是學曹操當年(壺關之戰)打袁紹的戰法,叫做包圍而不進攻,簡稱圍而不攻。
吳嘉隆說,大國之間的博弈,表面上看來主要在外交與軍事上的對抗,但是,擁有核子武器的大國之間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正式開戰。所以,大國博弈是以經濟戰為主,真正重要的較量,發生在金融與技術領域。削弱對方的經濟實力或綜合國力,讓對方沒有本錢在國際上橫衝直撞,挑戰現有的霸權地位。
所以,美國是對中共加經濟壓力,從經濟到財政金融、產業結構更新、技術的更新、技術創新,相當多的領域裏面,美國要把原來提供給中共的有利因素砍掉,對中共構成一個圍堵。
第一,美國不再提供出口市場,不再讓你為所欲為地出口到美國市場;
第二,提案取消中國最惠國待遇;
第三,限制中共的投資領域,包括購併一些有技術含量的美國公司,包括美國的資金去投資中國的資產、產品。
「從貿易和投資兩個領域都要來限制,不讓中國資金來美國股票上市,也不讓美國的資金去購買中國的產品,這個叫金融脫鉤。」他說。
目前,美國已經禁止運往中國的晶片製造設備的範圍和類別,從高階晶片設備擴大到成熟製程的中低階晶片設備。美國並聯合日本、荷蘭等盟友,擴大半導體設備管制範圍的動作。
吳嘉隆認為,這樣的做法會產生一個效果,美國對中共加壓力,中共內部就會產生兩種不同的聲音。一個叫主戰派,以牙還牙奉陪到底,這是民族主義情緒;另一個就是說,應該繼續韜光養晦。再給中國十年、二十年的話,那時今非昔比,美國要來阻擋恐怕也阻擋不了了。
「目前關稅戰的重要性不如科技戰,不如技術上的禁運,從半導體產業、華為的5G通訊產業這些領域,限制中國企業從西方國家取得技術來源,這是目前美國在做的,而且毫不手軟。因為現在這樣的戰爭已經變成生死存亡之戰。」
他說,「美國的狠招、硬招一招招在走,包括技術上的限制,半導體產業、晶片產業的限制,還有人臉辨識,超高速運算,超級電腦,一大堆的高新領域都在限制。」
中共挑戰美元霸權
吳嘉隆表示,據說習近平搞「一帶一路」,是有人跟他建議,不要往東邊去跟美國、日本對撞,因為海權的事情,中國的確不具備優勢。叫他往西邊,「一帶一路」是往西邊走,從伊朗取得能源供應。
後來伊朗因為核武器問題被美國制裁,中共跟伊朗買石油提出支付人民幣,伊朗同意收。中共大喜過望,所以就開始用人民幣結算一部份的能源交易。後來乾脆在上海開張以人民幣結算石油期貨交易。是這件事情把美國惹毛了,所以才有貿易戰。
非常巧合的是,2018年3月26日星期一,中國原油期貨上市,首日成交超170億人民幣。而之前的星期四,就是2018年的3月22日,特朗普總統宣布第一波關稅,對中共500億科技產品徵收25%關稅。
「美國說你(中共)不遵守貿易規則,你竊取知識產權,你強迫性技術轉讓,你市場進入障礙,你國家補貼。真正的原因是人民幣要挑戰石油美元地位。為甚麼拜登上來以後比特朗普更強硬?這不是因為黨派的立場不同,而是因為你威脅美元霸權地位,這是兩黨一致的。兩黨都支持美元霸權地位,這毫無疑問是美國的國家利益所在。」
他舉例說,美國聯邦儲備理事會加息,加息的結果就是對中共抽銀根。很多人只注意到對抗通脹要加息。其實美國一加息的結果,流出去的資金就回流美國。所以資金就離開中國回美國,中國的房地產就不好了,資金被抽了。
「美國是點燃中國經濟的火柴」
吳嘉隆認為,是由於美國支持,所以中國「改革開放」才取得重大成果。
他回顧,1989年天安門事件之後,西方國家對中共經濟制裁。1992年,鄧小平南巡重新發動改革開放。從那個時候,克林頓政府開始提供中國出口市場,把貿易跟人權脫鉤。幫助中國以發展中國家地位加入世界貿易組織。這些都對中國的發展非常重要。
「中國自己有廉價勞動力,有廣大的市場,這些都是經濟條件。毛澤東時代早就人口多、智商大,這些條件早就有了。但是沒有美國的支持,經濟搞不起來。美國的支持就是那個火柴,中國的條件是乾柴。所以中國經濟的資源、經濟的條件就會變成優勢,以這個競爭優勢加入國際分工,中國的資源就可以產生經濟效益。美國的火柴下去,這個火就燒起來了。那現在習近平要跟美國對抗,美國當然把火柴收走嘛。」
吳嘉隆指出,現在美國人看清中共的本質。所謂釜底抽薪就是把中國從西方國家取得技術來源這個路封起來;把中國過剩產能出口到西方國家的出口市場封起來,課徵關稅;以國家安全、以人權問題對中共企業進行制裁。這樣的情況就使得中共的經濟發展動能嚴重受到擠壓。
中共對香港、台灣恩將仇報
除了美國大力支持之外,香港和台灣對中國的發展也很重要。進入中國大陸的外資,八成是經由香港。
吳嘉隆說,「大部份進入中國的外資,包括台商、日商、南韓在內,不要說美國、歐洲了,八成的資金是經由香港才進入中國的。因為香港提供了很多的產權保護、法律設計,很多的商業上中國還不具備的地方,香港幫它解決。
「香港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為了民族的復興也好,香港人一直在幫大陸。結果中共對香港是這種態度,令人寒心。台灣幫大陸搞製造業、搞代工、搞組裝、搞供應鏈。台灣自己的供應鏈被大陸的供應鏈取代,自己摸著鼻子想辦法另謀生路,把市場都讓出來,要幫大陸搞發展。結果中共整天要文攻武嚇,要對台灣下手。
「蘇聯幫助中共取得政權,後來中共倒向美國去對付蘇聯;美國幫助中國發展,你看今天習近平對美國是甚麼態度?誰幫了中共,中共一有機會就回過頭來恩將仇報。到目前為止沒有例外。」
2020年6月29日,美國商務部官網宣布,取消對香港的特殊相關待遇,包括暫停出口許可證豁免。
「美國為了對付中國的經濟,把香港的最惠國待遇都拿掉。下一個就是,廢除聯繫匯率制度。香港的金融一旦崩潰以後,中國大陸這邊情況會更嚴重。將來香港的聯繫匯率制度還可以取消,將中國與香港的銀行剔除出美元結算系統,這些大招還在後面。」吳嘉隆說。
中共把一手好牌打爛
吳嘉隆認為,中共在台灣問題上,基本上沒有考慮到動用武力。它想的是海域封鎖,以戰逼降。是從台灣內部取得突破,來拿下台灣,而不是把台灣打爛。把台灣打爛,不叫「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
「中國大陸打台灣,只會兩敗俱傷。戰爭之後地緣政治的格局,一定是日本和印度的崛起,來取代中國在亞洲的霸權地位,沒有第二個可能性。」他說,「台灣是全球利益所在,別的國家不得不站出來阻擋中共對台灣的擴張。根本不是什麼半導體的問題,而是地緣政治的爭奪。」
「現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說,中共腦袋失靈,然後誤判,誤以為它有機會。這一點美國也在預防。」
「隨著美國不斷對日本軍備的鬆綁,日本的軍事實力正在迅速發展壯大。「美國在扶持日本。一個日本起來的話,中國的國力起碼要花很大的部份來抵銷日本。對日本來講,這是生死存亡,它怎麼會跟你客氣?所以整個中共一手好牌打成這樣,毛病出在缺乏大國博弈的戰略思考,缺乏真正的格局。」吳嘉隆說。
「一直到特朗普以前,到奧巴馬時期,大家都跟中共客客氣氣的,沒有人要來對付中國的,這是實在話。現在變成這個樣子。」
中國的經濟已經走入死胡同。吳嘉隆認為,毛澤東把中國經濟搞壞的時候,鄧小平還被西方國家信任,願意賭一把,願意押注鄧小平的改革開放。可是習近平這次把中國經濟搞砸了,沒有人能救了。因為整個信用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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