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宣布對兩種金屬出口實施限制,這兩種金屬是芯片、電信和電動汽車等行業所需的原材料。此舉導致中共和美歐針鋒相對的科技戰升級。示意圖。(Sam Yeh/AFP)
中共宣布對兩種金屬出口實施限制,這兩種金屬是芯片、電信和電動汽車等行業所需的原材料。此舉導致中共和美歐針鋒相對的科技戰升級。示意圖。(Sam Yeh/AFP)

本期焦點:美國財政部長6日對北京進行訪問,她和中共討論哪些議題?被稱為美國政府對華「好警察」的耶倫,又會改變甚麼呢?

耶倫到達出現彩虹  將談哪些問題?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7月6日抵達北京,開始了全球矚目的訪華之旅。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訪問,雖然幾乎所有人都不期待雙方談出甚麼重大結果,但是幾乎所有人又都期待著發生一點甚麼奇蹟。

耶倫抵達的時候,有兩點引發了關注,第一,她和中共財政部官員握手近20秒,第二,飛機落地的時候,正是北京連日酷熱、一場暴雨後之後,空氣中帶來一絲涼意,而天空恰好出現了一道彩虹,耶倫和前來迎接她的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一起欣賞了這道美景。

中共央視旗下的微博「玉淵潭天」把這視為吉兆,稱,這對美方來說,也是一種提醒,中美關係,帶著誠意來,互相尊重,才能雨過天晴。

耶倫則在推特上寫道:「我們尋求一種有益於美國工人和企業健康的經濟競爭,並在全球挑戰上進行合作。在需要的時候,我們將採取行動來保護我們的國家安全,而此次訪問提供了一個溝通和避免誤解或誤會的機會。」

這顯示,中美雙方在努力靠近,但矛盾依舊。

7月3日,中共駐美大使謝峰在華盛頓見耶倫的時候,敦促美國「高度重視」並著手解決中國在經濟和貿易方面的主要關切。會後雙方都稱會談「坦承而富有成效」。然而,《環球時報》引述南京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朱鋒的話說:「耶倫對國家安全的強調,意味著美國不可能停止對中國的『經濟和技術打壓』。」

中共財政部新聞辦公室在7月3日發布消息的時候,措辭是,經中美雙方商定,美財政部部長耶倫將於7月6日至9日訪華。這是一個有趣的觀察點,因為中共的習慣是,有求於人就是「應邀」,而「商定」則表示美方自己上桿子、求上門的意味更多一些。

那麼,為甚麼雙方看起來都不樂意,但是又不得不坐下來談呢?

因為,雙方都有求於對方。

作為美國來說,中共和曾經的對手前蘇聯不同,中美雙方的經濟、科技、貿易、國際政治等方面的交互,要深得多,範圍也更廣。不僅美國公司在華有2,000多億美元的投資,而且到2020年底,美國投資者持有的中國實體的股票和債券價值高達1.2萬億美元,中國持有的美國證券也高達2.1萬億美元。所以,雖然雙方在政治上競爭和對抗的味道越來越濃,但在經貿和科技領域,主要還是合作加競爭的關係。穩定經濟,才能穩定美國自己,比如讓在華企業可以獲得良好的營商環境,同時低價的進口中國商品,緩解美國的通貨膨脹。

對中共來說,道理是一樣的。謝峰對耶倫提的中國主要關切,就是指特朗普時期對中共實施的高額關稅,以及美國對中國企業的技術制裁和產品禁運。特別是,美國財政部黑名單上的中國企業已經高達1,000多家,不管中共樂意不樂意,必須坐下來談,並努力減少後面被制裁的中國企業數量,減少被打擊的程度。比如,前幾天傳出的,美國準備限制中國企業使用美國的雲端運算,並且限制美國資本投資中國敏感行業的高科技企業等。

我們還可以從一個細節,看出習近平現在對中國經濟的焦慮程度。7日,耶倫會見中共總理李強,以及習近平的前特使、經濟助手劉鶴。劉鶴現在退而不休,和5日習近平突然任命中共央行副行長潘功勝接班郭樹清一樣,都意味著,一方面,習近平希望提拔聽話的土鱉團隊做好執行,但是另一方面,複雜的國際和國內經濟形勢,又讓他越來越感到焦頭爛額,所以不得不繼續依賴有國際經驗的技術性官僚。

除了關稅和雙方祭出的制裁措施問題,中美這次的談判議題,還包括:中國的全球債務問題、人權問題(包括新疆教育營,以及利用人工智能鎮壓普通民眾)、外資企業的營商環境問題(包括美光公司被中共打壓、中共啟動《間諜法》可能造成的美國企業受損甚至人身受到限制)、中國經濟數據越來越缺乏透明度、人民幣持續貶值引發的中共操縱匯率擔憂、國家安全問題、中國在美國的上市公司、貸款和債券問題、中共在俄烏戰爭中的違法行為,還有美國和盟友在科技等領域對中國的脫鉤和產業鏈轉移問題…等等。

當然,中國大陸網上還有一個非常流行的說法,認為耶倫是到中國求著購買美國國債來了,甚至傳言說美國承諾如果中國大規模購買美債,則不會干預台灣問題。但是,節目組這邊可以肯定的說,這個說法是假的。

因為,一方面,我們至今沒有在美國媒體上看到哪怕一篇關於這個話題的報道,另一方面,其實大家用常識就可以判斷這個說法的真偽,美國迄今發行國債30萬億美元,中國目前僅持有不到9,000億美元美國國債,不到3%,美國國債現在利率高達5.25%,風險可以說為0,美國自己的銀行、企業和個人都在搶著購買美國國債,耶倫有必要來求著中共購買嗎?這個問題,只是中國那些自媒體在自欺欺人罷了。

「好警察」耶倫角色微妙:打得輕一些或送大禮?

美國俚語中,有一個「好警察」和「壞警察」的說法,壞警察給你開罰單、很嚴厲的對待你,而好警察更多的是笑臉和溫和勸誡。比如:前幾天,我開車在過紅綠燈的時候,開到了左拐道上,因為發現後面的車打著轉彎燈,所以我就一踩油門竄了出去,但是,馬上我發現壞了,一輛警察追過來了。於是我趕緊停車,但是那個警察過來問了一下,最後跟我說,下次不要這樣,就放我走了。

而美國財政部長耶倫,就被很多人視為美國政府中的對華「好警察」。比如:她認為美國對華關稅沒有起到作用,還導致美國民眾生活成本升高,所以建議免除關稅;她表示美中經濟的任何脫鉤都將是一場災難;還說,讓這兩個經濟體能攜手合作,是她此次訪華的關鍵。

「負責任地管理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存有憂慮的領域直接溝通,攜手合作應對各項全球性挑戰。」

7月5日,中共官媒《環球時報》發布的英文版社評,詳細列出了希望好警察耶倫解決的6個「需要美國拿出誠意並予以糾正的問題」,包含超過3,000億美元的加徵關稅、撤銷301調查、將中國企業從實體清單中刪除;放寬對中國高新技術產品出口限制;停止施壓其它國家和企業與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合作;保障在美國中資企業的合法權益等。

另一家官媒《中國日報》,7月6日也發表英文版社論指出,此次訪問有望有助於保持兩國努力防止美中關係失控的勢頭。「雙方至少可以開始解決一些阻礙中美關係健康發展的問題,可以為未來與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就中國科技公司的關稅和制裁問題進行會談創造有利的氛圍。」

中共的願望  清單有多少能實現?

首先,關稅,節目組認為是不能降低的。因為,中國已經失去了一個很好的時間窗口。降低關稅,從經濟學角度來看,最有利的時機是美國通貨膨脹率居高不下的危險時刻,從政治角度來看,則是兩國關係相對緩和的時候,這時,中共如果即時送上枕頭,美國可能笑納,因為各取所需嘛。

但是,我們看到了,中共一度驕傲的認為,在清零防控放開之後,經濟就可以立即恢復,所以習近平開始不肯讓步,而到了去年11月G20雙方有所緩和,預定今年2月初布林肯訪華了,一個突然出現的間諜氣球卻惡化了美國的民意與政治環境。現在,美國的通貨膨脹基本要下去了,對中共敵意的政治氛圍卻上來了,所以,我們認為,對華高額關稅,極大概率會保持不變。

其次,美國財政部官員透露,耶倫會跟中方討論拜登政府即將推出的一項行政命令,即限制美國對中國某些高科技領域的投資。這位官員說:「耶倫財長希望確保中方不會認為該行政令比實際情況或預期更廣泛。」也就是說,耶倫會有意安撫中共。

不過,這個「好警察」當的多少有點意思,我還會抓你,但是罰得輕一點,或者只罰款不扣分,給人這個感覺。

再次,美國的出口限制,我們認為是可能繼續有所鬆動的。其實,去年8月,統計數據就發現了,美國政府批准了幾乎所有的對華技術出口,這方面的大趨勢我們認為基本不會變,畢竟雙方企業還是要做生意的。

同樣,在中共祭出對鎵和鍺的限制出口令之後,美國半導體公司AXT將向中國提出申請進口,也大概率會獲得批准。這種制裁和反制的遊戲會繼續進行,只是中共的牌不多,而且可能帶來反噬,也就是說美國和盟友將想辦法自己生產,或者從其它國家進口,這就跟當初中共限制出口稀土,最後導致自己的全球市場銷售額反而下降了一樣。

第四,中共希望,美方停止施壓其它國家和企業與中國在高科技領域的合作,這一點,節目組認為美國不可能停止。因為,面對中共的威脅,「去風險」、「友岸外判」,對美國和盟友來說,已經是一種必然。即使和中共關係良好的德國等,也考慮過限制關鍵化學品的對華出口。

在最新中共限制鎵和鍺出口之後,德國晶片製造商英飛凌(Infineon)一位匿名消息人士向路透社強調,該公司大部份的供應來自中國以外地區,而且近期將在其位於馬來西亞的工廠啟動生產。德國工業聯合會(BDI)還表示,中國的管制措施印證了多數企業的認知,即應著手提升材料供應來源的獨立性,降低單一依賴。

第五,關於「保障在美國中資企業的合法權益等」,這方面,我認為美國基本上對各國企業都沒有歧視。但是,由於中共可能利用電腦手機程序竊取美國訊息引發安全擔憂,以及電商企業可能涉及非法勞工等問題,美國還是出手限制的。

簡單總結一下,整體來說,耶倫將對中共採取相對懷柔的政策,但是範圍和幅度有限,因為兩國關係的大環境已經如此了,耶倫不可能改變。除此之外,耶倫還可能在多項議題向中共施壓,包括:知識產權和市場准入。

目前,中美貿易,在2022年,兩國貿易連續第三年增長,這顯示雙方經濟相互需要,唇齒相依。但是,在科技領域、軍事領域,雙方的對立在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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