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君是畫人。

每星期六、日在倫敦大笨鐘下橋上替遊人畫卡通肖像,好天曬,落雨淋,候鳥一樣忙碌覓食。大風大雨的日子食穀種。

惡人替他和手足租了38號屋住,全部自理,開始自力更新新天地,手足共住,各有獨特品性,當然要自愛互愛互諒,拉扯好過一段日子,算是緣份一場。惡人和我營運了安全屋差不多兩年,基本上完全免費,有手足只住一晚幾晚,亦有一住經年,不少輾轉去了異國異地,找到了工作或另覓穩妥居所,彼此相忘於江湖,不記名姓。但亦有一些微細不愉意事件,攪到驚動了身在日本的老教授,港英兩地戰友,嗟怨我們不近人情。有2位前區議員隱身住了二、三個月,說「大舊」答允招呼他倆,當時大舊還未有死。大舊猝然而逝,誰又可以終生委託別人看顧呢?

一些年輕的求庇者,各有困擾,只能盡力而為。先前網上流傳被迫到社區中心做義工等等,幾經解釋想他們接地氣,多識社區人脈人事,既是求庇者,能夠在某時某地做義工,也是幾許轉接才做得到,讓他們三餸一湯,白飯任裝,減輕我方財政負荷;他們的名氏都只叫東、南、西、北,地址大都是填寫我們的,唯恐他們多疑。惡人拍檔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心直口快,火爆時粗言穢語,是她瑕疵本色,都是恨鐵不成鋼,指駡完之後,大家又大酒大肉一番,講過就算數,誰會當真?兩星期前一份英文大報又舊事重提,只怕廣大讀者對某些華人社區中心産生偏見不良印象,事非經過不知難。

逃難歲月,只顧接人,錯在大愛無疆,連自己的家都無條件開放招呼八方來人,知我罪我,一切煩惱因此而起。

畫人自幼醉心繪事,元朗單親家庭長大,天水圍唸中學,飽嚐家境貧困之苦,對低下階層生活自憫憫人,觀察力天生異稟,一霎眼就可以勾勒出臉容輪廓。年紀輕輕就參加了社民連創黨大會,「劉山青」就睡在上格床。而今社民連長毛等等一同陷獄,畫人浪蕩英倫,不知何日何年再相見諸君子。

2010反高鐵運動如火如荼時,他正在新界的辦公室替地產商劃則,劏細「納米樓」,劃一人露台,心內滾騰不安。

習書法,中西繪畫,建築系畢業,心喜探究人與環境內在關係。雨傘運動期間,他以旅遊工作簽證身份到澳洲半工讀,浪遊島國,思考比較作建築師還是作畫師好。在珀斯、雪梨、墨爾本、布里斯本等城市賣畫為業,收入尚可。西方人對卡通素描接受能量較高,就算顴骨尖削,鼻樑打摺,毛髮倒竪,不以為忤。記得一次為一對胖女瘦男畫像,誇張地把肥女佔了五份四畫面,收到速寫時女方哇然大哭,男方還大方地付鈔。藝術寫實抽象虛幻創作之中,畫家可以恣意發揮,畫人的認受性,人人不同,在別人的筆下,這副皮囊這個臉相,竟然和自己似曾相識?

回到香港重拾舊業,繼續經營註冊慈善團體間築社,「主要服務係劏房、鐵皮屋及基層小家居維修,建築設計研究、社區藝術教育、文化環境保育……」。也曾義務到尼泊爾興建學校;七年間策劃了《這是我的家》立體呈現劏房環境有如森林探險,《盒子物語》透視光鮮亮麗的國際城市背後也藏有黑暗洞穴等項目。

2019年反送中運動來了,一切都改變了。慈善社團內部人事紛爭,導致2020年8月廉政公署懷疑畫人虧空公款,戶口被凍結,用了48小時請他喝一杯咖啡。編撰的《東區文化風物誌》寫關於閑置地使用,畫了英政府治時葛量洪消防局標誌,封面黃色,不得出版;《油尖旺本土文化風物誌》因寫前中華民國總統馬英九在廣華醫院出生,有違九二共識,不得出版。創作多禁區,藝術沒空間,風吹蒲公英,漂散四方。

畫人向倫敦市政府多番申請戶外寫生牌照未果,只得在遊人季節在大笨鐘國會橋中間為遊人畫三分鐘卡通肖像,收費£15,不過兩杯啤酒價錢,光顧的東方人甚少,最會討價還價的是印度人。那裏也有一群非洲來的畫師,大家都是無牌藝術家,沒生意的時候,某人就來騷擾畫人,間有肢體接觸。畫人檔口兩邊,充斥著流氓黨羽開賭,十賭九騙,慎防。畫人黑衣,戴帽戴墨鏡,沒生意的時候看畫冊,不看風景不瞧人。

畫人以日本浮世繪技法畫的一幅白紙清零漩渦,捲起浪千重,中有維尼熊若有所失,刊登在英國每日電訊報,雖然得不到稿酬;借事諷時,可見畫人功力。

天氣好的時候,無論是老香港人、新香港人、真香港人,都快將成為香港過去人,到國會橋上為F君打打氣,為明天的香港人,譜出新氣象。◇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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