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伊布拉辛談到在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對基督徒的「蠶食性種族滅絕」,西方日益增長的反基督教情緒,以及眾多媒體、學術界、荷里活和聯合國等國際組織所延續的錯誤敘事。
伊布拉辛:幾十個基督徒被屠殺,不是被一顆子彈利索地殺死,我是說,被砍死,被鎖在他們教堂裏活活燒死。
楊傑凱:最近,我採訪了雷蒙德伊布拉辛(Raymond Ibrahim),他是新書《西方的捍衛者》(Defenders of the West)的作者。幾十年來,伊布拉辛一直追蹤在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對基督徒的迫害。他說,這種模式已經變得如此常規化,如此普遍和充滿暴力,以至於構成了他所說的「蠶食性種族滅絕」。
我們討論了基督徒在中東的歷史,西方日益增長的反基督教情緒,以及眾多媒體、學術界、荷里活和聯合國等國際組織所延續的錯誤敘述。
伊布拉辛:無論是由於伊斯蘭激進主義或極端主義,還是由於這種激進的左傾主義,基督徒已經迅速失寵。
楊傑凱:這裏是《美國思想領袖》節目,我是楊傑凱(Jan Jekielek)。
1. 現在基督徒在許多國家受迫害 主要媒體沒有報道
楊傑凱:雷蒙德伊布拉辛,歡迎你做客《美國思想領袖》節目。
伊布拉辛:謝謝你邀請我,楊,很高興見到你。
楊傑凱:我們將討論中東及其它地區對基督徒的迫害。你是這方面的專家。我要祝賀你的新書《西方的捍衛者》出版。請告訴我你是如何成為這一領域的專家?這個領域通常不怎麼被提及。
伊布拉辛:這在很大程度上與我個人的成長經歷和背景有關,也與我的專業學術訓練有關。我的家庭來自埃及,我們是科普特基督徒,基本上是埃及的本土居民。從技術上講,我們是法老的後代,因為科普特語言仍然是法老的語言,只是用了不同的字母,即希臘字母。
不管怎麼說,我們知道伊斯蘭征服是一個很長的故事。當然,埃及現在是一個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在那裏,基督徒、科普特人是少數,但是他們也是整個中東地區最大的基督徒團體。
我父母離開埃及的部份原因是根深蒂固的歧視。現在情況更糟了,不僅僅是歧視,還有暴力、公然謀殺、焚燒教堂,還有其它長長的一份清單我們可以討論。我出生在美國,在這裏長大,我知道埃及科普特人的遭遇。很明顯,我自然而然產生興趣,因為這與我個人和我的家庭息息相關。
真的,現在,在許多國家都出現迫害基督徒的現象,但是大部份發生在伊斯蘭世界,這可能佔80%。如果你看一下來自智庫的統計數據,比如「開放門戶」和「世界觀察清單」,他們對基督徒生存境遇最差的50 個國家進行了排名,通常,在前10名中,8個或9個是穆斯林國家。
我開始寫這方面的著作,現在還在寫。我在2013年寫了一本書,《再次被釘在十字架上:揭露伊斯蘭教對基督徒的新戰爭》(Crucified Again: Exposing Islam's New War on Christians)。同樣有趣的是,在2011年我開始為蓋特斯通研究(Gatestone Institut)寫月報,在整理資料的過程中,我從沒見過主要媒體的報道,都是阿拉伯語媒體或其它媒體的報道。
我檢查了我的資料來源,每個月都要核對穆斯林對基督徒實施的所有暴力或歧視。我說:「我要每個月寫一份報告。」在我當時這麼做的時候,我在想:「也許有一天,我會有一個月沒甚麼報告可寫。」
已經過了11年,我的期待從未實現。報告卻變得越來越長,包括十幾宗、二十幾宗以伊斯蘭教的名義對基督徒實施的暴力和謀殺。所有這些新聞,如果反過來看,如果是一個基督徒或一個西方人對一個穆斯林做了那樣的事,新聞報道就會鋪天蓋地。
我們忘了,伊斯蘭教誕生於七世紀。你看一下基督教世界,到今天為止,實際上已經有四分之三被征服,被伊斯蘭化,比如在埃及、敘利亞,北非的利比亞、摩洛哥,還有伊拉克、土耳其。我們忘了,在七世紀,基督教是中心,分為五個中心,羅馬是其中之一,而亞歷山大、安提阿、耶路撒冷、君士坦丁堡,都被伊斯蘭教吞併了。
我相信,我們今天看到的發生在基督徒身上的事情,只是這種情況的延續。聖奧古斯丁來自突尼斯的迦太基,那是基督教的一個堡壘,基督教在那裏被完全扼殺了。在埃及,科普特基督徒曾是一個非常龐大和強大的群體。現在,他們已經減少到人口的10%或15%左右,而且縮減仍然在持續。我把它稱為「蠶食性種族滅絕」,因為它不是一夜之間發生的。
2. 基督徒在北非和中東的歷史
楊傑凱:你已經開始回答我要問的下一個問題。你能對基督徒受迫害的狀況做一個總體概述嗎?還是那句話,這是大多數人沒有普遍意識到的事情。
伊布拉辛:好的,我重新開始。我們簡要地回顧一下歷史,否則無法理解現代的概念。正如我所說,在七世紀,基督教遍及中東和北非地區。七世紀的征服,我們知道那是阿拉伯人的征服,他們來了,橫掃進來。
從先知穆罕默德於632年去世,到一個世紀後的732年的圖爾戰役(註:該戰役是阻遏阿拉伯人北進西歐的決定性戰役,避免歐洲被伊斯蘭化,從而使西方文化得以在基督教的外殼下保存和發展),伊斯蘭教基本上已經席捲了從埃及到摩洛哥的整個北非、整個中東地區,包括敘利亞、伊拉克、伊朗,並且征服了西班牙。人們忘記了這段歷史,現在它途徑圖爾,正在進入歐洲,進入法國。這就是征服。
你可以看看發生在基督教徒身上的事情。伊斯蘭法,或者伊斯蘭教法,講得非常詳細。它告訴你一切,包括如何對待不同信仰的人。這很重要,這就是為甚麼我要去看歷史,因為有時我要告訴人們甚麼,人們卻說:「嗯,這些都是教義上的,都是一些抽像、古老、發霉的經書,人們可以隨意解釋。」
這就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情。基本上講,經書中所說的人就是基督教徒和猶太人。根據《古蘭經》,他們在被征服期間有三個選擇:皈依並成為平等的公民,或成為迪米人,這是一個術語,基本上意味著你是二等公民。你要交納貢品,而且有一大堆歧視性措施來針對你。
比如說,你不能建教堂,或者猶太教堂,你不能改變宗教信仰,你不能在公共場合展示你的十字架。如果一個穆斯林想要你的座位,你必須站起來給他。這些都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
3. 歧視和迫害基督徒 編入穆斯林國家的法典
現在,就是今天,信不信由你,在許多伊斯蘭國家這些內容仍然被奉為神聖。以埃及為例,在他們的憲法中,第二條規定,憲法可以追溯到並使用伊斯蘭教法,有這種情況。
我參加過一個會議,是科普特團結組織舉辦的,它的總部設在華盛頓D.C.。這是一個人道主義組織,旨在講述科普特人的困境。我們一直在和不同的參議員會面。當他們聽說情況有多糟糕時,也會感到驚訝,歧視和迫害竟然如此根深蒂固,滲透到整個埃及社會和其它穆斯林國家。
楊傑凱:因為,從本質上講,你說了,這在很多情況下是教義規定的。
伊布拉辛:這是教義規定的,被編入法典成為憲法的一部份。我給你舉個例子,比如說教堂,根據伊斯蘭教義,不許你新建教堂,這是違背伊斯蘭教義的。如果已有一座教堂存在,你可以讓它一直留在那裏,直到它徹底倒塌。
在埃及這樣的國家,科普特人試圖建造一座教堂就像拔牙一樣困難。我最近從一個阿拉伯人那裏得到統計數據。在埃及,科普特少數民族人口大約佔10%~15%,其餘多數是遜尼派穆斯林,大約有50萬座清真寺和穆斯林祈禱廳。
科普特人有3,000座教堂。他們應該有50,000座教堂,而不是3,000座。正因為如此,教堂往往設在某人的家裏。這就成了火災隱患。上個月,埃及有11座教堂起火,政府聲稱電線有問題。在其中一個教堂裏,有40人被殺,包括婦女和兒童,還有牧師。
原因非常明顯,奇怪的是,在埃及,被炸毀燒燬的教堂比當代世界上任何國家都多。2012年,穆斯林兄弟會在穆爾西被推翻後的一周內,襲擊了近百座教堂。
然後,當埃及或其它國家的一些溫和派人士確實允許建造教堂時,暴徒們就會行動起來。他們會用燃燒彈等類似的東西炸毀教堂。當然,還有恐怖主義份子。在埃及,我做了計算,大概有10座教堂被職業恐怖份子炸毀,數百名基督徒被殺。這是否意味著每個埃及人都是恐怖份子?當然不是。
雖然政府也會打擊恐怖份子,但是他們可以援引伊斯蘭法,說你是異教徒或者是阿拉伯語中的卡費爾,是二等公民。他們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不要找麻煩,不要試圖建造教堂。因此,從上到下,所有這些都被忽略了。就像我說的,它滲透到社會的每一方面和每一個階層。
4. 這些思想在整個社會中根深蒂固
楊傑凱:我覺得這非常可笑,因為它創造了一個複雜的局面:一方面,當局確實在某種程度上處理了這個問題,
伊布拉辛:是的。
楊傑凱:但是,如你所說,另一方面,當局的做法受到文化和教義因素的抵制。
伊布拉辛:是的。
楊傑凱:雙方相互對峙。
伊布拉辛:是的,比如在埃及、巴基斯坦、土耳其和伊朗,西方的智庫以及非政府組織對這些國家的孩子所學的課程進行過調查,發現他們教孩子們一些類似於ISIS所說的東西,說非穆斯林是我們天生的敵人,永遠不能真正和我們成為朋友。如果你有這種朋友,那他一定是別有用心。
基本上講,這是一種極端教育。在這些伊斯蘭國家,孩子們都被灌輸了這種思想,包括在一些你認為溫和的國家,比如印度尼西亞,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那裏。然後,他們長大了。
孩子們在那種環境下長大成人,這種思想在他們的頭腦中根深蒂固,很難排除。我給你講最後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告訴你這種思想是多麼地根深蒂固。這個例子也來自埃及。
一個男孩出生後,在科普特教堂裏被人發現,只有一天大。據說她母親是個科普特人,在婚外生了他。出於羞愧,她把他留在教堂裏,希望有人能發現他。教堂將孩子託付給了一對不孕不育的夫婦,一對年齡較大的老夫婦。我想他們當時是40或50歲。
他們給他起一個名字,給他洗禮,撫養他。四年來,他是他們的驕傲和喜悅。後來,國家聽說此事,於是從他們手中奪走了孩子,給他取了一個穆斯林名字,並把他送到孤兒院。
你問為甚麼?因為說來說去,伊斯蘭教講究所謂的天性(fitra),認為每個人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有穆斯林的天性,除非你的父母改變你。如果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那就沒問題。在這個例子中的情況下,他們必須假設他生來就是穆斯林,所以我們不能把他交給這個科普特人家庭。
這只是一個令人心碎的小例子,因為如果你知道埃及的孤兒院是甚麼樣子,那不是你想去的地方。他本來有一個充滿愛心的家庭在照顧他。這個例子表明,這些思想在整個社會中、政府裏,是多麼地根深蒂固。
5. 一報還一報的戰爭史
楊傑凱:人們通常把伊斯蘭主義,即導致恐怖主義的激進伊斯蘭教,與伊斯蘭教區分開來。你如何看待這種區別?
伊布拉辛:我認為區分兩者很重要。這是真的,看看你的周圍。很明顯有你所說的溫和穆斯林。就我個人而言,我不認為每一個穆斯林都在尖叫「聖戰」或類似的口號。我相信兩者是有區別的。這種模式的欺騙、不誠實之處在於,它預設真正的伊斯蘭教是沒有問題的。當你像我一樣挖掘資料時,會發現他們是韃靼人、蒙古人、突厥人、阿拉伯人和柏柏爾人。
所有這些人都根據這些聖戰原則將他們的行為合理化,說:「你是異教徒,本質上講,你是我的敵人,我必須與你戰鬥,必須征服你。」那麼,這是否意味著今天的每一個穆斯林都這樣想,都想這樣做,還是穆斯林可以以他們想要的方式解釋宗教,就像所有的宗教一樣?
楊傑凱:改革派。
伊布拉辛:改革派。當然,他們有改革派,有改革的空間,溫和派穆斯林絕對有空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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