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1至22日，李強就任總理後首次赴地方調研，之所以選擇湖南，並聚焦先進製造業，頗有一番考慮。

首先，湖南省委書記3月14日才換成沈曉明，李強趕去撐場。沈與李強都是浙江人，沈從學者轉入官場，從上海起步，與習近平有過短暫交集。李強主政上海時，沈曉明雖已調離，也算有共同背景。沈1963年人，2013年入選美國醫學科學院（the Institute of Medicine of the National Academies）外籍院士，歷任教育部副部長、海南省長、省委書記，從年齡、學歷、資歷來看是顆政治新星，李強自然有拉攏之意。否則，湖南並非中國製造業重鎮，李強如果要打製造業這張牌，為甚麼非要選湖南作為首巡之地呢？

其次，李強將先進製造業作為首次調研主題，力求「創造性」落實習近平的經濟方略。第一個主動，3月13日，總理記者會首秀，李強稱中國經濟前景「長風破浪，未來可期」，故意擺出信心滿滿的姿態。第二個動作，次日，李強主持召開新一屆國務院第一次常務會議，破天荒的放話「國務院首先是政治機關，必須旗幟鮮明講政治」，凸顯「跟班總理」的自我定位，與李克強區分。第三個動作，身體力行習的「大興調查研究」「高質量發展」「科技自立自強」等等思路，把第一次調研定調為：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大力發展先進製造業，推進高端製造，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

就當局的思路來說，中共要與美國競爭，要實現全球野心，有兩張牌可打。一張牌是想在全球數碼化、智能化轉型的潮流中領先，政策用語就是「要加快建設網絡強國、數字中國」。

另一張牌是製造業。中共自認有兩大優勢。第一，中國持續保持世界第一製造大國地位，製造業增加值佔全球比重從2012年的22.5%提高到2021年的近30%；相比而言，位居全球第二的美國，2021年佔比只有15.3%，只有中國的一半。第二，中國製造業產業鏈配套能力全球領先（按照國民經濟統計分類，中國製造業有31個大類、179個中類和609個小類），產業工人、基礎設施情況等等在新興經濟體中獨佔鰲頭。當然，中共也知道中國製造業的短板：「大而不強、全而不優」，基礎薄弱，老被卡脖子等等。

李強這次調研，就是打製造業牌，他說了兩句話。第一句話，「我國製造業發展面臨一個重要關口」；第二句話，「我們堅守製造業的決心不能動搖，做強製造業的力度必須加大」。

話是不錯，可李強拿得出錦囊妙計嗎？而從中國製造業的現狀、中國經濟前景和國際形勢來看，李強很難拿得出得力的措施。比如如下三個問題。

其一，民間投資疲弱。民間投資在製造業投資中比重超過80%。可近年來民間投資低迷。例如，2022年全國固定資產投資增長5.1%，民間投資僅有0.9%。那麼，民間的錢都到哪去了呢？這裏只講一件事。近期有觀點質疑：2020年至2022年我國貿易投資順差合計近1.9萬億美元，但外匯儲備、外匯存款等數據為何未獲同步增長？對此，2月27日，《中國外匯》雜誌發表署名文章稱：從近3年情況看，我國對外資金運用合計接近2萬億美元，基本與對外資金來源規模相對應，民間部門對外投資規模佔比超八成。其中，對外直接投資近4,400億美元，對外證券投資和對外存貸款等其它投資合計達1萬多億美元。就此看來，錢跑外的數量之多超出想像。

其二，全球供應鏈重組，去中國化來勢洶洶。不僅外商在撤離中國，國內民企跑的也多。這裏講兩個現象。第一個，中美貿易戰，使中國佔美國進口的市場份額從2017年的22%左右，降到2021年的18%左右，而東盟國家則從7.2%提高到10%。也就是說，中國降低的將近4個百分點中，有3個百分點已經轉移到東盟國家。第二個，英國《經濟學人》3月刊文指出，14個國家或地區共同構成的Altasia（alternative Asian supply chain，亞洲替代供應鏈），未來數年可望逐步取代中國，成為全球生產活動重心。這14個國家或地區是台灣、南韓、日本、印度、新加坡、馬來西亞、越南、印尼、泰國、汶萊、孟加拉國、柬埔寨、菲律賓以及老撾。儘管區域內沒有一個國家能單獨與中國匹敵，但由這14個國家構成的Altasia加總起來仍具可觀競爭力，其出口額、技術勞工與中國不相上下。對許多企業而言，尋找中國以外的替代選項已是優先要務，將持續在Altasia尋找新機會。

其三，美歐西方的技術脫鉤與中國的科研大躍進。李強這次調研的一個關鍵詞是「技術創新」。不過，中國與西方科技有差距，總體上是追趕狀態，一些領域已「並跑」，個別在領域「領跑」。現在的問題是，中共自以為羽翼漸豐、不再「韜光養晦」，而是「強起來」了、戰狼外交了，直接挑戰美國、要改寫國際規則，這就使得美國領導西方與中共「脫鉤斷鏈」，尤其在高科技方面打阻擊戰。晶片出口管制就是一個最突出的例子，從先進晶片，到晶片製造設備、技術，再到人員，全方位阻遏，中共幾乎無法化解。面對美歐西方的嚴防死守，之前慣用的剽竊、偷搶都不大起作用了，中共如何進行「技術創新」「中國創造」？另一方面，在中共治下，中國根基腐蝕，淪為「山寨國家」，企業家精神、工匠精神淪喪，專利、論文數量世界第一，卻是虛假繁榮，處處充滿專利泡沫、論文垃圾，有多少人在坐冷板凳、認真搞科研的？

這三個問題當局早就知道，但這些年來解決了嗎？沒有。李強作為一個新總理，燒三把火，難道就能解決嗎？一樣不行。因為這牽涉到中共根子上的問題，習當局的根本抉擇問題，所謂「表現在下面、根子在上面」。從這個角度看，李強這次赴湖南調研先進製造業，更像是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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