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載香港】本土記憶｜拆不走招牌字的靈魂「爆北魏體」第一代面世｜大紀元時報香港

「這兩年來好像有一種天意一樣的，拆招牌的速度快到⋯⋯完全剿滅整條街打橫生出來的舊招牌。突然消失的招牌，在我看來就好像地標突然間消失了！好在我的這套字體收錄了大部份消失的招牌的字體。」香港藝術家陳敬倫（K Sir）化身字體修復師，耗時2年走街串巷蒐集港式招牌中的北魏字體，透過數碼復修的方式「搶救」招牌字，在今年年初將「爆北魏體」第一代「復興版」推出市面，供廣大民眾安裝使用。他感慨道，招牌字的「靈魂」不滅，若有一天舊式招牌拆到所剩無幾，他所保留下的字體就像埋下種子一樣，可以給後人再次復興招牌的機會。

劉標跌打醫館招牌採用的「北魏體」是典型的香港街道招牌文字，目前已經拆卸。（受訪者提供）

原計劃在去年九月推出的「爆北魏體」延期至今年一月才正式面世，K Sir表示「造字」的難度比預想中的高很多：「真的有太多細節位要兼顧，我就好像雕塑家一樣要將每一個字在電腦上作出來，而且每一個字都要找到原型，所以延期了快四個月才完成。」日復一日做近乎一樣的事情，有段時間他真的很想放棄，但他形容啟動眾籌計劃「洗濕咗個頭」，肩負著一種責任，只能硬著頭皮完成：「沒有得放棄的，已經有那麼多人支持了我這個計劃，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

北魏體在招牌上的運用，如西貢的全記海鮮酒家。（受訪者提供）

在修復北魏體的過程中，K Sir感受到「奇蹟」頻頻發生：「有時候覺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又突然有奇蹟出現，當我苦苦尋覓一個字原型的時候，可能在行街時突然出現，或者有朋友發舊相給我看，正是我要的字呀，是很感動的！」

北魏體在招牌上的運用，如印在唐樓牆壁的「新鴻發」招牌。（受訪者提供）

舊式招牌字「靈魂」不滅

很多人對於老香港的印象，是一條條繁榮的商業街道和高懸頭頂的立體招牌，尤其是夜幕低垂，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映亮夜空，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成為港人的集體回憶。日間走訪舊區也有不一樣的感覺，伸出樓宇的直立式招牌彷彿在向人招手，招牌上的手寫字個性十足，琳琅滿目。近年來，屋宇署密集式發出清拆令，指這些舊式招牌違反《建築物條例》，向招牌擁有人發出最後通牒，直立式招牌「扎堆」消失，成為了港人回憶。

K Sir鍾愛落筆大方有力、字跡清晰粗獷的北魏體，這款字體源自南北朝魏碑，由清代書法家趙之謙，近代書法家區建公、蘇世傑、卓少衡等發揚光大，現存的書法家楊佳，書寫的「北魏貨車體」，可以一窺趙之謙書法的影子。從港九新界各區的街頭，例如西環德泰押、西營盤正佳肉食公司、泰國盤古銀行招牌、奇華餅家招牌等，都能一睹北魏體招牌的特色。

隨著舊樓拆卸、招牌清拆、老店結業，電腦字取代寫字師傅，昔日輝煌一時的北魏體漸漸成為了歷史。圖為已拆卸的「龍珠蔴雀娛樂公司」銅製招牌。（受訪者提供）

然而，隨著舊樓拆卸、招牌清拆、老店結業，電腦字取代寫字師傅，昔日輝煌一時的北魏體漸漸成為了歷史。「我記得油麻地街頭的『劉標跌打醫館』這個招牌，一段時間沒去，就發現消失了，當時心裏特別失落，好像一個地標突然間消失了⋯⋯」K Sir談及消失的招牌，語氣中有些感慨。他又舉例，早前在大角咀發現的「龍珠蔴雀娛樂公司」銅製招牌，其中「娛」字中的「吳」和「女」正是他想要的風格，「吳」字可以成為他「造字」的「主角位」，「女」字可以變成「配角位」。他解釋，因漢字由部首和部件組成，只要蒐集齊這兩個部分的主要漢字，就可以組合成不同的字，在「造字」的過程中，有很大部分不常用的漢字他也不認識，但因能夠覓得適合的部首與部件的原型，就能將其組合而成。

「龍珠蔴雀娛樂公司」的「娛」字給予K Sir復修招牌字靈感。（受訪者提供）

當找到「龍珠蔴雀娛樂公司」銅製招牌時K Sir興奮不已，又不禁黯然神傷：「我很喜歡這款北魏體的寫法，正是我要的！我真的很希望這個招牌可以保留起來，但這棟樓已經收了，也不知幾時會清拆招牌，未必能找到業主。問過一些保育團體，他們都說沒有辦法可以保留招牌，很可能招牌要到堆填區。我覺得很可惜的就是，很多招牌不能保留到實體，我可以做的，就是保留招牌的『靈魂』！待到某日有人想再做同樣的招牌出來，就可以用這套字體很方便地重現。」

實踐中完善字體最期待街市排檔再現北魏體

在K Sir數碼復修字體過程中，收到不少支持者的請求，希望可以提供部分字體供他們製作招牌或宣傳使用，但K Sir多數是拒絕的：「因為我還沒有全部完成，如果接了單就要提供給他們響應的字體，特別為某個客戶找他們要的字，我不一定應付得來。」去年2月，一間台灣彰化的餐廳找到K Sir，誠意詢問是否可以提供相關字體做招牌，「台灣有間餐廳要做一個『吳師傅台味小館』的招牌，他們很幸運，適逢我找到了北魏體的『娛』字，有了『吳』字這個『主角位』，他要的幾個字體是齊全的，於是就優先提供給他試用。」

台灣餐廳「吳師傅台味小館」新店開業，使用了「爆北魏體」製作招牌。（吳師傅台味小館Facebook）

當去年4月店舖開張後，K Sir發現招牌字體完成後有一些改動，招牌製作師傅將一些多餘的毛筆筆劃簡化了，顯得更加簡潔順暢。這一現象給了他啟示：「原來書法字在實踐中都需要因應現實需要，我設計字體的時候應該考慮到這一點，簡化一些多餘的筆痕，不但要保留北魏體的精髓，還要考慮到實用性，需要拿捏得好一些。」這個經歷亦影響了他後期「造字」的方式，盡量站在用家角度考慮，將過於澎湃的筆劃較為收斂，希望這款字推出後的實用性更強。

「台味港覺」海報設計。（飛地Facebook）

K Sir早前在一個台灣的網站發起字體眾籌活動，他發現港台的贊助客戶參半，甚至還有日本客戶。字體數碼化完成後，他十分期待大家的應用：「好多台灣的設計公司買了我這套字，去年10月飛地書店和臺港經濟文化合作策進會主辦的『台港飲食切磋』活動用了我的字體和李漢港楷的字體設計海報，我認為設計出來很有味道，我很有滿足感。甚至11月時蔡英文總統的選舉團隊也購入我的字，運用在他們的選舉直播封面設計上，我覺得非常榮幸！」他表示，未來還將繼續推出台語、客語字，可以進一步造福不同的團體。

蔡英文選舉直播設計。（蔡英文Facebook）

談起最期待見到的畫面，K Sir認為是在香港的土地上再現北魏體招牌特色：「如今有很多的街市進行翻新工程，他們都會找一些設計公司進行統一風格的設計，如果有一日可以夾到這款字體，如果整間街市50、60間舖頭都可以用到『爆北魏體』，就太精彩了，我很期待可以見到這樣的畫面。」

K Sir最希望香港的土地上再現北魏體招牌特色。（嘉宜／大紀元）

過去做藝術創作時，K Sir曾經有兩幅位於元朗的立體街頭藝術引起大眾關注，結合欄桿與書法的橫臥著的「自由」、「真相」字樣令人大讚絕妙。後期他的精力主要用於北魏體的數碼化上，就少有街頭創作。如今字體正式推出，隨後就是一些完善工作，他也有了更多的時間企劃新的作品，他展示了一些電腦繪圖：「希望未來可以因應香港不同的場地，運用『爆北魏體』設計出有創意有意義的作品，為苦悶的生活添加一些樂趣，讓人在漫步香港各個角落時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