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載香港】本土記憶｜從百年押行霓虹招牌談起一窺典當業今昔｜大紀元時報香港

途經深水埗的南昌押與灣仔的成隆押，細心的朋友會發現兩間押行的上方近日已立起了全新霓虹招牌，昔日一對霓虹招牌，如今變成單個符合最新《建築物條例》的招牌，仍然呈現「蝠鼠吊金錢」的傳統樣式，在夜空中熠熠生輝。南昌押與成隆押拆下的舊招牌，交予非牟利機構「霓虹交滙」保存，成為一個時代的見證。

途經深水埗的南昌押，細心的朋友會發現押行的上方近日已立起了全新霓虹招牌。（余鋼／大紀元）

「大押的獨特招牌樣式都是香港街頭很重要的一個標誌，很深入民心，也成為很多香港紀念品的樣式。我覺得在香港似乎是一個好西化或者好現代的社會，但仍可以從招牌看到這些古老的中華傳統，其實很難得！」「霓虹交滙」總經理陳倩雯（Cardin）相信，保育舊式霓虹招牌的路雖然艱難，但一定是值得的，從那閃爍的燈光中，可以一窺傳統行業的奧妙。

高家特有「雙喜」標誌「蝠鼠吊金錢」招牌獨具特色

「香港剩下的一對對的霓虹招牌已經所剩無多，得知要拆卸時就覺得好可惜，加上招牌上方的『囍』是高可寧家族的註冊商標，這兩塊招牌就更顯得珍貴。」當Cardin得知南昌押與成隆押的招牌即將清拆時，她主動聯絡押行的相關負責人，說明來意，希望可以保育到這兩對珍貴的招牌。「大押有關負責人解釋，他個人也支持把招牌保育，但建議需得到董事局一致通過才能成事。我最初也很忐忑沒有甚麼勝算，但沒想到保育招牌真的得到董事會的一致通過，而且了解到他們對自家招牌特別重視，高家上下與押行員工都說很不捨得這對招牌，都很有感情。」Cardin還了解到，高氏家族對自家招牌的重視程度頗高，定期會巡視不同的押行查看招牌的情況，若有損壞都會定期維修，確保霓虹燈長亮夜空。

南昌押招牌上方的「囍」是高可寧家族的註冊商標。（余鋼／大紀元）

南昌押拆下的舊招牌，交予非牟利機構「霓虹交滙」保存。（宋碧龍／大紀元）

港澳地區的當舖招牌，其獨特的形狀也有意頭的講究。香港歷史文化研究者徐振邦在《香港當舖遊蹤》一書中解釋，由紅色、綠色霓虹光管制作而成的押店商標，相當搶眼，其「蝠鼠吊金錢」的設計也有來頭，鼠的形象在典當業中很有地位，蝙蝠似鼠，倒掛的蝙蝠並取其「福」的諧音，設計上為蝙蝠連著圓形錢幣，意為「利」。

香港歷史文化研究者徐振邦著作《香港當舖遊蹤》。（三聯書店網頁）

有著「典當業大王」之稱的港澳著名富商高可寧，在其屬下的押行招牌設計中特有的「囍」字，是高家旗下大押的註冊商標。如今即使舊招牌拆除後，兩間押行全新製作的霓虹招牌，都沿用傳統設計「囍」字。

講求信譽的典當業

追溯典當業的歷史，可以堪稱現代金融業的鼻祖，自漢朝已經產生，南北朝時期的佛寺「質庫」成為雛形，作為一種善舉，所得利息當作日常營運。唐朝時，人們已習慣用「典」、「當」二字表達當舖。徐振邦解釋，當、按、押三者不同，是以物品的典當年期、息率作區分，如今的當舖已經找不到「當」字，都是以「押」為主，其典當年期最短，息率最低，資金流動較快。目前全港有逾180間當舖，仍持續有一些新的當舖出現，舊的當舖結業，難以有確切統計數字。

當舖對許多人而言是神秘的地方，門口位置有「遮醜板」遮擋，外人無法窺見內裡的情況。客人帶著要典當的物品進入其中，「二叔公」（朝奉）坐在高高的櫃檯後，居高臨下，一雙慧眼一覽無餘，檢查貨品、訂價議價，寫得一手內行人才看得懂的「當票字」，確定金額後收貨、開當票給客人。與銀行借貸不同，不用資產審查、入息證明，只需典當的物品和身份證明就可以。因為保安問題，通常繼承行業的都是熟人或親人，並非人人都可以入行。

押行門口位置有「遮醜板」遮擋，外人無法窺見內裡的情況。（余鋼／大紀元）

Cardin因招牌保育的工作而了解到一些典當業的情況，給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這是一個頗講信譽的行業：「我跟高氏後人聊天時，他們分享過，其實他們好注重與客人之間的關係，因為誠信是第一位的。昔日一些人對典當業有誤解，覺得是跟『大耳窿』（高利貸）相提並論，其實不是的，去當舖資金周轉，始終要有實物去當，如果沒有能力還錢，只不過是你那件東西斷檔，不能再拿回來，不會有負面的影響。另外，後來政府立法規定利息率，也規範了大押利息。」

深水埗南昌押。（余鋼／大紀元）

她還觀察到，在押行工作的二叔公、票檯等通常都是基於對行號的信任而留任多年，甚至一輩子都不轉行，工作穩定。南昌大押負責人亦向Cardin解釋，老闆待員工非常好，因此很多員工也為大押工作一世。

深水埗南昌押所在的建築是一座評為三級歷史建築的戰前轉角唐樓，樓高5層，Cardin解釋，當舖通常都設有好幾層樓，每一層樓都存放不同的物品，商戶想了很多辦法防盜、防潮等，妥善保管客人的物品也是體現信譽的一環。

典當物品隨時代變遷當舖成外傭聚腳點

與Cardin談到當舖是否面臨式微的問題，她在與業內人士交流時了解到，事實上，典當的物品會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更替，行業本身並沒有式微。過去人們的生活水平較低，典當的物品有棉胎、家用電器、衣物等等，隨著社會的發展，這些物品已經不再值錢，現時典當的物品主要是金飾珠寶手錶及新款的電子產品等，也不需要過去那麼大的空間存放大型物品。「聽業內人士分享，一般押行旁邊都會有錶行、珠寶行、故衣行等等，當舖的斷期貨就賣給這些店，可能現在年輕一代已經不知道甚麼是『故衣行』了，但在過去這是跟押行密切關聯的行業。」Cardin感言，透過霓虹招牌，可以認識到許多舊時的行業，例如「故衣行」，衣物種類繁多，二手唐裝、長衫、禮服、西裝、旗袍及童裝都能找到，也不只是賣舊衣服，還有二手棉胎、電器，與押行當年典當的物品息息相關。

深水埗南昌押所在的建築是一座評為三級歷史建築的戰前轉角唐樓。（余鋼／大紀元）

如今的各類金融機構、銀行貸款方式層出不窮，對傳統的典當業的確有衝擊，當舖的客源與過去相比也有了一些變化。「不講不知道，其實現在外籍傭工是押行的忠實顧客，有的在中環一帶的押行甚至為了招攬生意，設有電視播放菲律賓節目，成為周末外傭的聚腳點。」Cardin理解，因銀行貸款有諸多繁複的手續，典當首飾解決燃眉之急來得更快更方便，待儲夠錢後再贖回，因此成為外傭青睞的資金周轉方式。「我認為押行並非我們想像中的那麼避忌，現在時代不同了，心態也不一樣，並不是因為窮、沒有錢開飯才去典當，不同時代有不同的需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