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爾諾貝爾核電廠及周邊地區的空照圖,核電廠旁邊為冷卻池,冷卻池南方為切爾諾貝爾市中心。(公有領域)
切爾諾貝爾核電廠及周邊地區的空照圖,核電廠旁邊為冷卻池,冷卻池南方為切爾諾貝爾市中心。(公有領域)

發生爆炸的四號反應爐及覆蓋在上面的「石棺」。攝於2006年。(Carl Montgomery/維基百科)
發生爆炸的四號反應爐及覆蓋在上面的「石棺」。攝於2006年。(Carl Montgomery/維基百科)

烏克蘭切爾諾貝爾核電站。(MYKOLA LAZARENKO/AFP/Getty Images)
烏克蘭切爾諾貝爾核電站。(MYKOLA LAZARENKO/AFP/Getty Images)

被遺棄的城市普里皮亞特市與在遠方的切爾諾貝爾核電廠。(公有領域)
被遺棄的城市普里皮亞特市與在遠方的切爾諾貝爾核電廠。(公有領域)

爆炸釋放出大量高輻射物質,附近的居民看到了像北極光一樣的彩虹,美麗而詭異,切爾諾貝爾事故是人類歷史上最大、最慘烈的核災難,爆炸當量相當於投到日本廣島的原子彈的近500倍。

二戰後,以英美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和以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國家,這兩大陣營進入「冷戰」。核工業的發展,對雙方實力的影響至關重要。上世紀70年代,美國和英國已經建了50多個核反應堆,而蘇聯才7個。為了趕英超美,蘇聯政府下令快馬加鞭發展核能工業。為儘快完成建設,必要的安全措施被省略了。

現任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高管的阿西莫洛夫回憶,1982年他們向上級遞交了系統保護蘇聯核電站的報告,但是政治局的批覆卻是:「西方是資本主義,有壓迫,他們不考慮人民,所以反應堆會出故障。我們的反應堆是安全的,因為它們是蘇維埃的!」可是,「安全」的蘇維埃反應堆,卻沒有蘇聯政府的政治覺悟高,它釀出大禍,甚至導致了蘇聯解體。

1986年4月25日,位於烏克蘭的切爾諾貝爾核電廠,開始進行技術測試。根據要求,四號機組開始逐漸降低輸出功率,這就像一個全力奔跑的龐然大物,正慢慢地減速。

碰巧的是,有個小型發電站無預警跳機,烏克蘭首都基輔電網調度單位就要求切爾諾貝爾支援傍晚尖峰用電,於是測試被推遲了,這個龐然大物又加速跑起來。到了凌晨,電網不需要那麼大的電力供應了,於是核電站決定繼續測試,就等於再次奔跑起來的龐然大物第二次減速。問題出在這兒了,原來準備進行測試的早班人員是經過培訓的,知道操作程序和應急措施,到了晚上,早班人員下班了,夜班的來了,領導瞎安排:「你們做測試。」

結果,因為一系列的錯誤操作,龐然大物發生了爆炸,2,000噸的反應器頂上那個蓋子,「砰」炸飛了。當初為了減少費用,反應堆以單一保護層方式興建,放射性污染物直接進入了大氣。

此刻,時間定格在1986年4月26日凌晨1時23分,蘇聯的切爾諾貝爾核電站4號反應堆發生爆炸。

爆炸釋放出大量高輻射物質,附近的居民看到了像北極光一樣的彩虹,美麗而詭異,這是人類歷史上最大、最慘烈的核災難,爆炸當量相當於投到日本廣島的原子彈的近500倍。

官方的掩蓋導致災難迅速擴大

核電站的主任抵達現場,發現四號反應堆已經爆炸,屋頂被掀掉,大火在燃燒。當上級打來電話詢問時,他答道:「州長同志,爆炸?……反應堆完好無損,輻射在正常範圍內。」一小時後,有下屬報告,核電站附近的核輻射已經超過正常範圍8萬倍。主任走上前去大聲吼叫:「你這是傳播謠言,製造恐慌!保衛處,把他抓起來。」這種隱瞞事故真相的做法是社會主義蘇聯的共產黨幹部的標準動作。

可是毫不知情的老百姓,可就慘了。

當天值勤的消防員們徒手爬上正在熔解的屋頂,他們還以為這是一場普通的火災。新婚的消防員瓦西里匆匆地跟妻子吻別:我很快回來的,親愛的。幾個小時後,瓦西里被送進醫院,妻子來到時,看見的是全身水腫的丈夫,更可怕的是,他體內肺部和肝臟的組織碎片,開始從嘴裏往外流出,人已經開始融化了。

蘇聯科學院院長等官員對事故輕描淡寫:「沒甚麼大不了的,之前也有工業反應堆發生過同樣的情況,他們都解決了。為避免核輻射,就多喝水,吃東西和睡好覺。」

事故發生的26日晚上,丹麥監測到切爾諾貝爾地區發生了大規模的核洩漏事故。這一消息在歐洲一家電視台播放後,迅速在整個西方世界擴散。所有的人,都知道蘇聯發生了巨大的災難。核烏雲在歐洲飄散。美國總統列根迅速宣布,美國通過衛星照片已明確知道了切爾諾貝爾地區,發生了大規模的核洩漏。歐洲開始進行疏散,輻射檢查,停止使用裸露水源,不吃當地食品。

蘇聯政府卻始終一聲不吭,於是出現了這種社會主義國家普遍的現象:發生在本國的災難,需要從外媒了解真相。

5月9日,莫斯科照常舉行衛國戰爭勝利慶祝活動。這一天消防員瓦西里也被轉到了莫斯科的醫院,人體接受400倫琴射線就會致死,瓦西里被測定收到了1,600倫琴的核輻射。妻子打開了窗戶,莫斯科的夜空被勝利的煙火照亮了。幾天後,瓦西里死了。

直到災難發生的第18天後,5月14日,戈爾巴喬夫才打破沉默,在電視上發表演講,但是他還竭力否認外界的指責,說蘇聯政府並沒有試圖掩蓋真相。事實果真如此嗎?

蘇聯解體後的檔案文件中記錄:26日下午1時,距離核爆炸不到12個小時,蘇共中央高層官員就已獲知反應堆爆炸,大量核輻射物質溢出。但是,災難發生的第二天,在切爾諾貝爾旁邊的城市普里皮亞特,孩子們竟然照常上課。當地居民還舉辦了16場婚禮。五天後,核電站所在地,以及烏克蘭首府基輔市在「五一」舉行了傳統的大遊行,數萬兒童高喊著偉大的蘇維埃的口號,從市中心的廣場走過,吸入這些繫著紅領巾的無辜的孩子們身體內的,是超過標準數百倍的核污染空氣。

在戈爾巴喬夫講話後,官方媒體開始不斷地公布局勢穩定的報道,同時要蘇聯人民小心,有人在抹黑蘇聯。所有人都在熱火朝天地談論間諜和破壞份子,根本沒有人談論防護的問題。

誰敲響了共產極權的喪鐘

首都莫斯科和俄羅斯其它地區的人民反應一樣,這跟我有甚麼關係?相信黨和政府⋯⋯那是烏克蘭,跟我們俄羅斯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自己一直在吃受污染的食品。他們想起來了,集體農場的辦公室,三個月前立起告示牌,根據當地輻射專家表示,可以安全食用沙律——農場的生菜、洋蔥、番茄、青瓜,統統可以吃。三個月後,還是這位輻射學者,站在電視機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大聲責備電視機前的觀眾:你們怎麼不學習關於輻射的基本常識呢?受到污染的食物是不能吃的!

蘇聯民眾得知了災難到底多嚴重,對這個國家的信心崩潰了。烏克蘭和白羅斯是切爾諾貝爾的最直接受害國,切爾諾貝爾事故中,三分之二的放射性物質落在白羅斯境內,導致白羅斯23%的領土受到污染,莫斯科對人民生命的漠視,產生的離心力,將在五年後匯聚成洪流,給這個政權致命一擊。

世衛組織認為,當年的核污染涉及在切爾諾貝爾周圍生活的15萬平方公里,將近700萬人。由於訊息封鎖,只能估計,確信至少30多萬,最多100萬人民死於核事故。

前蘇聯,用37萬立方米混凝土和7,000多噸鋼鐵把四號反應堆封閉起來,給它起了一個不吉利的名字:水泥棺材。1991年,不可戰勝的超級大國蘇聯解體,他們的共產主義烏托邦被徹底埋葬。

比核輻射更危險的是謊言,比核鏈式反應更強大的是真相的傳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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