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錯》。10月27日。
二十大之後,中共內部一場大清洗,看來是避免不了了。
十多年前,在華盛頓DC遇到一位來自中國大陸的老太太,年近八十,是中國某大學的教授。她向我講述了她家的歷史,她的爺爺,和中共十大元帥之一的賀龍竟然是結拜兄弟。她爺爺是當地馬幫頭目,專門在山區幫助商人運送物資。賀龍在南昌暴動失敗之後,被當局追捕,逃回到湖北和湖南交界的地區重新搞革命,在她爺爺家裏躲了九個月。
當然,馬幫是個非常好的掩護,往來便利,信息流暢。賀龍後來重新建立紅色山頭,拉起了共產黨的隊伍。據說,最初的兩三條槍,還是她爺爺送的。賀龍拉她爺爺入夥,但她爺爺對革命毫無興趣。三個月後,爺爺被人毒死在一個茶館裏。有人透露消息給她家,這是共產黨下的手。
原因很簡單,賀龍在她家活動近一年,往來聯絡的共產黨,大多都見過她爺爺,這是一個很大的危險。據她所說,賀龍趕回來幫忙給爺爺入葬,還給她奶奶留下一個紙條,告訴她以後如果遇到任何問題,可以來找他賀龍。
多年以後,共產黨取得了政權,而她家當然被打成了地主,成了階級敵人。老太太五十年代考入北京的大學,曾經在一次機場歡迎外賓的時候,見到了賀龍。老太太手裏攥著奶奶給她的紙條,最後沒有勇氣和兩步之遙距離的賀龍相認。
她和我說,幸虧沒有給賀龍拿出紙條,否則,第一,賀龍未必能夠幫助他們這家階級敵人;第二,文革來臨的時候,恐怕將陷入更深的災難。
她說,奶奶認為賀龍是個好人,非常講義氣,所以賀龍不會像曹操那樣,殺掉自己的恩人。但奶奶錯了,忘恩負義,才是共產黨的真實本性。
中共二十大閉幕後的一中全會上,上演了一起「皇帝」公開羞辱驅逐「前皇帝」的戲碼。大家拿出過去的圖片,中共十八大時,習近平曾經如何謙卑地對待胡錦濤,對比二十大上習近平的表現,一時感慨萬分,認為習近平忘恩負義,對不起胡錦濤。
在忘恩負義這個領域,很少有什麼團伙比共產黨玩得更爐火純青了。
在忘恩負義這個領域,很少有甚麼團夥比共產黨玩得更爐火純青了。
比如史太林,在列寧死後,依靠蘇聯紅軍總司令托洛斯基的全力支持,終於站穩了蘇共第一把交椅,並變成了個人獨裁體制。列寧的老朋友們,在他倆的合力之下全部都被打掉,處決。但史太林不會放過托洛斯基,甚至當托洛斯基逃離蘇聯之後,史太林還通過共產國際下達了格殺令。最後托洛斯基在墨西哥被共產黨用斧頭劈死。
蘇聯領導人赫魯曉夫,是史太林最喜愛的部下,赫魯曉夫從烏克蘭的一個區的區委書記,一路升到蘇聯共產黨政治局委員(相當於中共的政治局常委),史太林算是他的恩人。但史太林死後,赫魯曉夫清算史太林,在蘇共二十大上的秘密報告中痛批史太林。
就是這個赫魯曉夫,其實對中共的恩情最大了。1956年,赫魯曉夫主動派人和中共談判,交回蘇聯海軍基地旅順港,這才有1957年蘇軍最後的軍事單位從大陸撤出。
不僅如此,赫魯曉夫對中共展開158援助項目,對中共進行了總共158項的重點工程和項目援助,其中三分之一的是軍工企業。正是有了這些企業,中共軍隊武器才能夠自給。這些軍工企業中,包括槍砲製造,坦克、飛機製造企業,還包括了核武器的一系列材料製造企業和實驗室。而且,除了機器設備之外,其它技術轉移都是免費的,赫魯曉夫派出數百名專家,協助安裝和訓練中方的工程師。
中共的核武器,正是在蘇聯援助的基礎上製造成功的。這所有的援助,赫魯曉夫都面對蘇共國內巨大的反對聲音。
但這一切,不妨礙中共把赫魯曉夫叫做赫禿子,後來把蘇聯稱為「蘇修」,就是蘇聯修正主義。主要的原因,是毛澤東要當「全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導師」。
毛澤東當然也不會對協助他進行「文化大革命」的跟隨者手軟,包括陶鑄、陳伯達、林彪等幫他重新奪回權力的文革派,毛不會有感恩之情的。當然,他信任的華國鋒,也不會因為毛的信任,而放過逮捕江青的機會。
文革之後,協助鄧小平等中共元老重新登台復出最大的功臣,是胡耀邦。最後,胡耀邦也算是死在這批中共元老的手中。
鄧小平原本看好的隔代接班人,是他從湖北東風汽車廠提拔上來的王兆國。王兆國從一個汽車分廠的黨委書記,直接升到中央書記處,後來接任共青團中央的書記,基本上都是由胡耀邦操作的。但在元老倒胡的事件中,王兆國用力極猛,甚至連鄧小平都看不過去了,因此王后來失去鄧的信任。
據說胡耀邦後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兩個人,一個是薄一波,胡耀邦親自過問他平反的案子;另一個就是這位王兆國,結果兩位都在元老推倒胡耀邦的事件中推波助瀾,表現突出。
毛澤東的秘書李銳,後來在中組部工作,八十年代兩次推薦江澤民,後者因此才能出任上海市委書記。不過,之後江澤民通過影響力嚴厲處罰《炎黃春秋》,下手極狠。李銳自己說,「江澤民當了總書記以後,就不認識我這個人了,碰了面也不打招呼。」李銳回憶,有一年「十一」在天安門城樓上,江澤民走到兩邊跟大家見面,看到李銳理都不理。
理都不理,在共產黨裏面算是很溫柔的處理了。江澤民的這種「溫柔」,主要是因為李銳對他沒有甚麼實質威脅,而且,江澤民在中共黨內,並未形成個人絕對獨裁的體制。
二十大之後,中共正從原來鄧小平之後形成的寡頭政治,走回到習近平的個人獨裁。而這個過程結束之後,必定就是大清洗的開始,這在歷史上實在是有太多的先例。比如列寧死後,短暫過渡後變成了史太林個人獨裁,之後就是全國大清洗,殺人無數。
還有毛澤東,文革形成了絕對的個人獨裁,當然也是一個大清洗的過程。
習近平十八大上位之後,幫助他最多的,是王岐山。但現在王岐山恐怕是最危險的。王岐山在中共官場內部縱橫多年,人脈廣泛,根深蒂固,但這卻最危險。
寡頭政治,因為有多人處於權力頂端,各有自己的團隊和利益幫派,所以需要討價還價和相互妥協;而個人獨裁,不僅內部生殺大權全部掌握,而且整個權力結構本質也發生了變化。
通常而言,寡頭政治的體制,相互鬥爭是因為實質利益受到損害。但在個人獨裁體制中,獨裁者因為有巨大的權力在手,也就造成了巨大的不安全感和恐懼感。這是獨裁者必須發起全面大清洗,而且永不停歇的原因。因為恐懼實際上是一種想像,想像力是沒有邊界的。當有人關係盤根錯節,外臣內戚都能通上,這個人就成了一個可能的威脅,進而變成獨裁者腦袋想像中真實存在的威脅,最後就要採取行動了,否則獨裁者無法安睡。
在中國歷史上,這種情況也經常出現。所以中國古代政治機制中有嫡長子接位的傳統,目的就是消除非法奪權的危險,有利於政府運作的穩定。即使如此,中國皇帝和可能的皇帝,也是世界上最危險的職業,近四成的皇帝都不得善終。多少父子互殺、兄弟相殘的事情記載在中國的史書上。
通常而言,如果皇帝本人比較惰政,這個事情還比較和緩,要是遇到一個精明能幹而且又勤奮的皇帝,想要有一番大作為,官場上的危險就相當之大了。
大家可以想像,現在的習近平,站在權力的頂峰,寒風在四周不停颳來,那是怎樣的一種驚恐萬狀。放眼望去,絕大部份都是可能的潛在敵人,每個人的表情中都有「彼可取而代之」的意味。「我當時怎麼對別人的,別人也可能怎麼對我。」說實話,沒有真正的胸懷,沒有真正的境界,這絕對是一種無法平息的恐懼。當皇帝絕對不是一個好工作。
每一種攻擊背後都是一種恐懼。對失去權力的恐懼,必定帶來對權力的攻擊。未來的中國,老百姓固然因為經濟衰敗而受難,但每天被恐懼籠罩著的,卻是中共的那些官員們,因為只有他們才最接近權力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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