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赫：日本對中共的戰略反擊

中共欲改善中日關係，有兩個機會。「疫情外交」的機會沒錯過。日本首相岸田文雄確診感染COVID-19，8月22日，習近平致電慰問。另一個「弔唁外交」的機會，中共則左右為難，只說「將視情況而定」。

7月12日的安倍晉三葬禮（二戰後第二次），中共政府並未派出代表前往弔唁，藉口未收到日本政府的正式通知，其實是耿耿於安倍的政治主張（例如「自由而開放的印太」、「台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就是日美同盟有事」）。事實上，岸田政府並未向各國政府發出正式邀請函，但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專程趕到，台灣副總統賴清德也以「私人身份」（台媒報道是以蔡英文「特使」身份）參加，這凸顯中共站在了日本、美國、台灣等對立面。

現在的看點是9月27日的安倍國葬。日本外務省已向195個建交國家和包括台灣在內的4個地區、約80個國際機構告知日程，屆時將有數百名海外政要出席。日本政府將安排單獨會見來訪的外國首腦，如與美國副總統賀錦麗會談以實現安倍提出的「自由開放的印太」方針，強化日美同盟。中共應會派人，關鍵是甚麼級別，與岸田政府如何談。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50周年」。岸田表示構築「建設性的穩定的日中關係」，習表示構建「契合新時代要求的中日關係」，雙方似有交集，其實不然，實質是戰略對立。

例如，日本認為中共在台灣周邊的軍事活動，以及在包括沖繩縣尖閣諸島（釣魚台）在內的東海和南海的行動，都是「單方面改變現狀的嘗試」，與「建設性」和「穩定」背道而馳，在安全保障上非常令人擔憂。

核心是台灣問題。日本認為，兩岸關係的軍事平衡正朝著對中共有利的方向變化，且差距將逐年擴大。日本立場鮮明，「期待」台灣問題通過對話得到和平解決。日本一直都在和美國籌劃如何應對台海戰爭。甚至，關於日本接收從台灣來的難民這樣的問題，日本外相林芳正8月19日告訴日本經濟新聞，將根據狀況由日本政府整體好好應對。

中日之間針鋒相對。由於中共「武統台灣」部署的加快，雙方在戰略上開始走向劍拔弩張，例舉三點。（至於戰術上的對峙，早已持續多年，諸如中共軍機常態化進入日本防空識別區、日機緊急「伴飛」，中日海警船隻在釣魚台的對抗）。

第一，應對中共導彈威脅（北韓只是小巫）

8月21日，日本《讀賣新聞》援引消息人士的話獨家報道稱，日本政府正在研究是否列裝1000枚以上遠程巡航導彈。考慮到「台灣有事」的情況，日本政府計劃將這些遠程巡航導彈以西南諸島到九州為中心進行部署，此舉目的旨在填補與中共的「導彈差距」。

第二，增加軍費

從2013年起，日本防衛費連續10年增長，2022財年其防衛費已經超過5.4萬億日圓，打破了防衛費不超過GDP1%的慣例。而俄烏戰爭爆發後，岸田說「我有今天的烏克蘭或是明天的東亞的強烈危機感」，因此計劃將日本防衛費GDP佔比提高至2%以上。

今年7月，日本臨時內閣會議決定，防衛費將作為特例，不設上限，在年底的「預算制定過程中進行探討」。8月22日，日本共同社獨家報道，防衛省計劃在2023財年申請總額為5.5947萬億日圓的軍費（約合人民幣2783億元，約為2022年中共名義軍費的1/5）。在此之外，防衛預算還將包含多項未明示具體金額的「事項要求」。2023財年的重點分別是發展強化從對方射程之外實施攻擊的「防區外防衛能力」、擴充小型無人機等無人化裝備、製造新「宙斯盾艦」和發展「反高超音速導彈」的反導能力。

第三，修改三份戰略性文件：《國家安全保障戰略》、《防衛計劃大綱》、《中期防衛力量整備計劃》

2013年，日本以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NSC）為範本建立國家安全保障會議，頒布了《日本國家安全保障戰略》（主要規劃十年期的日本安保政策）。在此之前，1976年日本制訂《防衛計劃大綱》，至1990年已基本達到大綱所定指標；冷戰結束後，分別於2004年、2010年、2013年、2018年進行修訂。基於《防衛計劃大綱》，日本又制定《日本中期防衛力量整備計劃》（「中期」為五年）。

岸田內閣計劃在今年年底修訂這三份文件。如果說，過去修訂最大的主題「是如何面對正在崛起的中國（中共）」，那麼2022年的修訂，則可能將突出如何應對中共發動台海戰爭這個現實威脅。

日本不大可能重走軍國老路

岸田內閣的上述動向，表明日本正在進行歷史性轉型，走向軍事大國。事實上，進入2022年，日本修憲、成為「正常國家」的進程大大加速，國會中修憲派議席數已跨過全體議員三分之二的修憲門檻）。國際社會裏有一種擔心，軍國主義是否會再次籠罩日本？

本文認為，這幾無可能。且不論日本戰會的民主化轉型早已根深蒂固，不存在走軍國老路的政治基礎。即使從國際格局而言，美國的超級大國地位與日本的對美依賴，也使日本無走軍國道路的空間。二戰以來的歷史表明，日本已沒有成為超級大國的機會和潛力。美國在日駐軍，對日本走向及其軍事發展具有決定性影響（例如，1951年兩國簽《日美安全保障條約》，1960年修訂；兩國1978年制定《日美防衛合作指針》，分別於1997年、2015年進行修訂）。日本也深刻認識到「日美同盟如今不僅是我國，還成為印度-太平洋地區乃至國際社會和平與穩定的基礎」。

在一定意義上，是中共推動日本走向軍事大國。一方面，國際戰略格局加速向美中兩極對抗方向演變；另一方面，中共對日威脅又日益增大。例如，8月中共環台軍演，五枚導彈落入日本所稱的專屬經濟區，且日本有認為這是中共黨魁執意所為；又如，日經新聞刊文稱俄烏衝突以來中俄在日周邊軍事活動頻率陡增（約2.5倍，對比期是俄烏衝突前4個月和後4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