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篤信唯有「自上而下」的王朝戰爭才是正道。普法戰爭勝利後,歐洲出現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強大的力量。

1870年的春天,歐洲發生了這麼一件事兒:當時的西班牙女王伊莎貝拉二世被推翻,西班牙的內閣會議請普魯士國王的遠親利奧波德親王去當國王。

法國人肯定不答應呀,因為如果普魯士國王的親戚當了西班牙國王,那麼法國就會腹背受敵,法國表達對普魯士不惜一戰,也不允許德國霍亨索倫王族的人繼承西班牙王位。結果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服軟了,找到利奧波德親王的父親,讓他放棄西班牙王位繼承權。

法國人不放心,就提出讓威廉一世保證,永遠不讓自己王族的人成為西班牙王位候選人。對於這個無理要求,威廉一世感到驚愕:不要以為我只會打獵,把我逼急了,我也會打人。但是,國王還是客客氣氣地把情況做了一個說明,發給了宰相俾斯麥,讓俾斯麥把這封電報發給法國外交部,並交給媒體發表。

這下子出事兒了,因為這封電報到了老牌政治家、最會撩事兒的俾斯麥手裏了。

1881年的俾斯麥。(維基共享資源)
1881年的俾斯麥。(維基共享資源)

被他更改的電報

當時俾斯麥正在跟參謀長毛奇和陸軍大臣羅恩吃飯。這兩人都是主戰派,而且認為現在統一的德國,已經具備了戰勝傳統軍事強國法國的能力,不怕一戰。俾斯麥看著昏暗的燈光下,手裏的這封電報,然後提筆,在威廉一世皇帝的電報上做了一些修改。交給羅恩和毛奇過目,這兩人一看,大喜過望,毛奇回答說:「聽起來太不一樣了,原來聽起來是退卻的信號,現在是回答挑戰的號角。」

「是的」,俾斯麥說,「這是一塊挑逗高盧公牛的紅布,做好戰爭準備吧!」

你一定很好奇,這電報是怎麼改的。

威廉一世的電報說的是:

法國大使見到我,要求我做一個永遠不會繼承西班牙王位的承諾。親王本人已經電告法國不會繼承王位,我也就不再管這個事兒了。

因為我剛剛收到了親王的信,巴黎也已經知道了親王不繼承王位的事情,我也沒有其它補充了,所以就此通知沒有必要接見法國大使了。

俾斯麥把電報來了一個前後順序顛倒,變成這樣了:

儘管霍亨索倫家族已經宣布拒絕西班牙王位,並通知了法國政府,法國大使還在進一步要求國王作出永遠不讓家族成員繼承西班牙王位的承諾。普魯士國王陛下拒絕再次接見大使,讓副官通知法國,國王陛下已經跟你們沒甚麼好談的了。

電報改過之後,味道是不是不一樣了?對於德國人來說,法國人欺人太甚。

對於法國人來說,德國皇帝粗暴對待法國大使。

正如俾斯麥所預料的,法國陷入狂熱的氣氛之中,人們在巴黎街頭高呼戰爭。法國議會在兩天後就通過了戰爭撥款,7月19日,法國外交部向普魯士駐法大使遞交了宣戰聲明。

這封在歷史上有名的埃姆斯電報也燃起了德意志的民族情感,不僅僅是普魯士,整個德意志,包括南德四邦的人都開始了戰爭動員。

1870年9月4日,色當戰役法軍大敗,拿破崙三世連同在色當的法國官兵全部作了俘虜。

1871年1月18日,普魯士國王威廉一世,挑戰性地在法國凡爾賽宮正式即位為德意志帝國皇帝,德意志統一最終完成。

大家覺得這個撩事兒的俾斯麥是不是很厲害?我們今天說說他。

1815年4月1日,俾斯麥出生在柏林以西100公里的申豪森莊園。他的家族是傳統容克貴族。從政後,在當時自由派為主的分裂的德國政治生態中,俾斯麥篤信唯有「自上而下」的王朝戰爭才是正道。

1861年,威廉一世登基,啟用俾斯麥為普魯士首相兼外交大臣。

大權在握後,俾斯麥開始大刀闊斧地貫徹實施武力統一的「鐵血政策」。俾斯麥首先找藉口征服了丹麥;緊接著俾斯麥施展外交手段騙取歐洲各國保持中立,開始進攻奧地利。普魯士人擁有兩倍裝彈速度的後膛槍和高效的參謀指揮部,迅速取得了勝利,

但是高明的俾斯麥並沒有吞併奧地利,而是保留了這個文化上遠遠超越自己的南方民族的獨立,這讓普魯士得到了所有的戰爭好處,卻避免了所有可能的敵對進攻。

普法戰爭勝利後,歐洲出現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強大的力量。俾斯麥小心翼翼地維繫著歐洲的平衡,同時控制著膨脹的德國野心。

俾斯麥建立世界上最早的工人養老金、醫療保險制度,制定工業生產標準。把普魯士已經執行一百年的義務教育法推廣到全德國,免費教育走在了歐洲各個國家和全世界之前。

俾斯麥是一個經濟師,他建立統一的市場,到了1896年,原來世界第一工業強國的英國驚奇地發現:「身上的衣服、孩子們的玩具、廚房用品、排水管、收音機、就連周末歌劇院裏上演的歌劇都是德國的。」

俾斯麥關於中國的預言

就在德國騰飛的同時,亞洲兩個傳統的力量也在進行著類似的改革:日本的明治維新和大清朝的洋務運動。

在各界紛紛認為中國的軍力將達到歐洲的最高水平,中國將脫胎換骨,重新立於國際強國之時,從來沒有到過遠東的俾斯麥卻不以為然,他先後接待了來自日本與中國的兩批使節,俾斯麥發現了二者的不同。

日本到歐洲來的人,討論各種學術,講究政治原理,準備將來回國作根本的改造。而中國人到歐洲來,就只是問:「哪一間工廠生產的艦炮好,要花多少錢?」

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競爭,關鍵在於遠見和謀略,短視急功近利,只能毀掉來之不易的發展局面和輸掉民族的未來。

俾斯麥預言:「中國和日本的競爭,日本勝,中國敗。」

被俾斯麥不幸言中,20年後,中日甲午海戰爆發,中國完敗。

當下的中國呢?依然走著老路,沉下心來做學問的人,餓死了;搞制度改革的人,關起來了;完成了資本積累的人,也完成了移民的手續。

俾斯麥的黑色預言今天會不會還管用呢?

1898年7月30日,名震天下的鐵血宰相俾斯麥悄然離世,享年83歲。俾斯麥離世後,歐洲的平衡被打破,德國走向他生前一直努力控制及防止的軍國主義,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強大的統一的德國開始在未來的三十年,成為人類的噩夢。

當我們無限崇拜地把自己和民族的命運交給一個時代的偉人的同時,我們已經把自己的子孫的命運交給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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