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多數目光都聚焦在上海之際,中國毗鄰國界的許多小城,為防控境外輸入疫情,已陷入漫長的封鎖,其中瑞麗累計達160天。但由於這些城市體量小、人口少,資源有限,封鎖帶來的困境鮮少被人關注。

從2020年開始,中共官方在應對疫情政策上就特別強調所謂的「外防輸入,內防反彈」總策略和「動態清零」的總方針。作為防止「境外輸入」前沿的一些邊境小鎮,於是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漫長封鎖。

據中國影音網媒「一條」網站4月25日發表的一篇長文《最長封鎖160天,這些城市幾乎被遺忘了》統計,截至4月下旬,廣西東興持續封城60天,黑龍江綏芬河封城近90天,雲南瑞麗斷斷續續封城累計已長達160天。

自疫情以來9次封城 瑞麗近20萬人出走他鄉

瑞麗與緬甸三面接壤,邊界線長達169.8公里,原本是進出口貿易繁榮、生活節奏宜人的好地方。但從疫情爆發開始,瑞麗市民已經歷9次封城,前後做了至少130次的核酸檢測。

2021年7月底,在這個邊境小城生活了8年的李尚,趁著瑞麗第4和第5次封城的空檔,排隊5個小時申請到離瑞證明後,從市政府大樓跑回住處,胡亂抓了幾件隨身衣物以及手機、錢包、身份證,便頭也不回地駕車離開了這座小城。

他對「一條」說:「拿到這個證必須24小時之內離開,不然就作廢了。我心裏有很深的眷戀,但那時只想逃離。」

瑞麗對李尚來講曾經是個充滿機遇的地方,因此2014年到瑞麗租了一棟樓做青旅,又按揭買了一套自住的房子,把這裏作為自己的「第二故鄉」。但2021年3月31日封城後,因家在封控區,他連家也無法回了,只能困在店裏,依靠之前囤積的物資和聯繫外賣送菜勉強維持生活。

因為封控導致的物價飆漲,原本一斤8塊人民幣的小米辣漲到近40元。雖然他不斷聽到政府發放生活物資的消息,但李尚只收到一份涼茶。而讓他更發愁的是,因為疫情沒有旅客能進入瑞麗,在長達4個月的時間裏,他的旅店裏只有他一個人,而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做核酸檢測。

如今,他在雲南的另一個城市租了房子,轉行做茶葉生意,賺來的錢除了日常生活開銷,還要支付他在瑞麗的那間至今無法進入的房子的貸款。

根據文章引述的瑞麗官方數據,當地最近的一次全民核酸檢測(2022月4月18日)約有19萬人受檢,而一年前的核酸檢測(2021年4月13日)約有38萬人。這意味著這一年裏瑞麗至少有近20萬人遠走他鄉。

廣西東興封控60天 十幾萬人離開

與雲南相鄰的廣西,有個與越南接壤的邊境城市東興,從2月23日晚開始封控,直到4月24日零時起才開始恢復正常生產生活秩序,前後持續約60天。這是東興市最漫長的一次封鎖。

據四川人古月向「一條」表示,疫情爆發前的東興口岸一片燦爛,到處人頭攢動,如今只剩一片蕭條,街道上早已空落。

她除了出門做核酸,已經50多天沒怎麼出過門了。封控造成物價也漲得厲害,原來2塊錢一斤的青菜,現在漲到7塊錢。跑腿費從最初的10塊錢,上漲到20塊。古月一家五口人的基本生活開銷由原來的50塊,漲到現在「100塊也打不住」。

因大家都無法出門工作,所有人面對的最現實的問題就是經濟上的困境。古月的朋友,同在東興口岸做生意的汕尾人「柳現」在自己的小區群裏,還看到一個儲蓄用盡的人,向社區申請「5斤大米,一小瓶花生油」——封城持續太久了,很多人生計無著。

因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柳現於3月25日東興封城的第30天,決定離開東興。現在柳現雖然回到了家鄉,但留在東興的是積壓在口岸商舖裏價值十幾萬的庫存,其中很多是保質期有限的越南食品。每想到這些,他就徹夜無法入眠。

東興有常住人口20萬左右,其中超過15萬是外地移民。文章說,根據最近一次東興市全城核酸篩查數據推算,東興人口已不足7萬人,意味著其他十幾萬人已陸續離開了東興。

一座幾乎被遺忘的城市——黑龍江綏芬河

黑龍江省綏芬河與俄羅斯接壤,自今年1月25日以來,封城已斷斷續續持續了快三個月。快遞、藥店、醫院門診全線停滯,俄貨一條街商家也倒閉了大半。

對於當地人小方來說,儘管她覺得相比其他一些靠貿易為生的市民來說,她算是「非常幸運的」,家裏囤貨還算豐富,父母工作也相對穩定,屬於這座城市裏受到影響較小的一批人。但她仍感覺到每一個家人都在封城中受困。

她的母親在學校工作。疫情發生的三年裏,綏芬河市的中小學生幾乎沒有再重返過校園,所有的教學都在網上完成。加上還要去做核酸檢測,她母親平時都要半夜兩三點才能睡。

她則因為有複雜的精神類疾病史,焦慮症和失眠症反覆發作,她所需要的鎮定劑和安眠藥曾一度斷藥。她最嚴重的一次,四天三夜沒有合過眼,睏得她差點背過氣兒去也睡不著。

她說,「這幾個月,每個人情緒都非常不好,我經常和爸媽吵架,也時常聽到樓上樓下吵鬧的聲音傳過來。」

封城其間,綏芬河曾經短暫解封過三天,那三天裏,她看到許多人像「逃離喪屍病毒一樣地」逃離了綏芬河。但相比上海等大城市,綏芬河這樣的小城,鮮有聲音可以出現在網絡上,即使偶爾出現,也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覺得,「這座深感其痛的城市,幾乎已經被遺忘了。」

據陸媒財新網統計,3月至今,上海,吉林長春和延邊州,河北邯鄲,福建泉州,江蘇宿遷、徐州、崑山,遼寧營口鱍魚圈等多個城市都曾「封城」,截至4月17日,中國仍有22個城市或地區正在「封城」,遍及吉林、山西、黑龍江、江蘇、陝西等多省,總計受影響人口規模約為2,985萬人。

但除了一些大城市,其它中小城市的情況卻鮮少被大眾所知。對此,旅美時事評論員唐靖遠向自由亞洲電台指出,這可能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這些中小型城市在輿論上受關注程度比較低,還有可能是當地對於相關的輿論封控比較強,個別的有這樣的信息披露,但很難引起發酵。」此外,這些中小城市因經濟體量小、人口少,外界也很難了解到封鎖給當地經濟、民生造成的傷害程度與規模。

旅居日本的前中國央視記者、主持人王志安於推特推文表示,「有些人認為上海是因為動態清零做得不好才會有那麼多人道災難,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其它地方的災難不會比上海少,只不過聲音沒有發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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