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武,他是戚大將軍;論文,他是詞宗先生。他的出生伴隨著傳奇,他的隕落伴隨著榮哀。國之柱石,名將無雙,當他隕落後,大明也步入尾聲。他就是戚繼光。

戚繼光(1528-1588),山東登州人。他出生於軍戶之家。元朝末年,群雄崛起,反抗大元。他的祖先戚詳協助明太祖朱元璋打天下,效力三十年。後來戚詳遠征雲南時戰死。天子感念戚詳為開國建立的功勛,就封他的兒子戚斌為明威將軍,並且子孫世襲登州衛指揮事。登州衛,即設立在登州的衛戍區。

戚家男兒似乎都很有武將天賦。戚繼光的祖先戚諫,年少時很有膂力,曾經獨自一人,赤手空拳和老虎搏鬥,此事在鄉里轟動一時,也成為戚氏家譜上的一段佳話。

戚繼光的父親戚景通也是在職軍人,隸屬於當時的神機營。神機營是京城禁衛軍三大營之一,是專掌火器的特殊軍隊。戚父天性聰明好學,為人剛毅正直,與敵交鋒多次立下戰功。

戚繼光還未出生時,當時有一位鍾姓異人,預言福禍向來精準。他對戚父說:「將軍,您將有兩個兒子,但他們會出生得比較晚。此後十三年,到了戊子年閏十月朔日,長子出生。日後他會戰功赫赫,是三朝虎臣,舉世無雙的一代名將,晚年也不會有甚麼憂愁。長子出生五年後,次子出生。」這位自稱已有八百歲的鍾姓老人表示希望收戚家長子為弟子,希望戚父不要忘記。

到了嘉靖七年(1528年),這一年正是戊子年,戚景通於睡夢中忽然起身,猶如作揖拱手一樣。將軍夫人很吃驚,趕緊攙挽他。將軍從夢中驚醒,說:「剛才我夢到了鍾仙,戴著峨冠,穿著絳衣,手執簡板,降落在庭院。我正要恭迎鍾仙,忽然他變成猛虎,直接躍入了南堂。」

戚將軍嫡妻張氏居住在北堂,側室王氏居住在南堂。他剛說完,就聽到婢女敲門報訊,高興地說王氏生了一個男孩。時間正是十月朔日。王氏也夢到了絳衣神人,執笏而降。時年五十六歲的戚將軍算是老來得子,實為不易。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將軍老來得子,第二天醒來,他看太陽都是五色的,因此為子取名「繼光」。伴隨著鍾仙的預言、家人的奇夢,戚繼光降生到了世上。

別家的孩子打打鬧鬧,快樂地嬉戲,九歲的小繼光除了讀書,就是和泥築城、削竹為竿、剪彩紙作旌旗、堆瓦礫做營壘。他本人充當指揮使,帶著一群孩子們玩遊戲。那排列整齊的小士兵,嚴整得猶如軍旅。他的小妹拔走了彩旗,小繼光就拿著毒蛇追趕小妹,嚇唬她,毫無懼色的膽氣令鄉民訝異地說:「這孩子真不一般啊!」

戚家老宅已有二百多年,由於年久失修,房屋崩壞了,不得已需要修繕一下。戚景通為官清廉,律己極嚴,家中用度一直很拮据。他命工匠只開四扇窗戶就好。工匠對小繼光說:「小公子出身將門,家宅應該修得氣派一些,請開十二扇雕花窗戶吧!」小繼光信以為真,真的跑去懇求父親。戚父呵斥他:「假如你能為國立功,守住祖宗的家業,便能使我不得罪於先人。如果你聚眾不法,最後連這座老宅都保不住啊!」

這一年戚繼光十二歲,也同在這一年,戚父問過他的志向。戚繼光說:「在於讀書。」戚父對他說:「讀書的目的,在於了解忠、孝、廉、節四字,否則讀書有甚麼用?」戚父讓人將這四個字寫在新砌的牆壁上。

小繼光十三歲時,戚景通為兒子定下了婚約,對方是萬戶王棟將軍的女兒。戚繼光的外祖父家送給他一雙繡花的絲鞋。有一天,他穿著這雙新鞋從院裏經過時,戚景通看見了,怒責兒子:「這孩子穿甚麼繡花鞋呢?今天你穿繡花鞋,將來必要穿綢緞做的衣服;穿綢緞做的衣服,必要吃好菜好肉。你的父親為官清廉,俸祿微薄,必然滿足不了你的貪婪。日後你必會剋扣軍餉,從士兵身上撈錢了呀。」戚父就把這雙鞋撕裂了。

有個調皮搗蛋的兒子,戚景通為教子也頗傷腦筋。戚景通在神機營任職,神機營專管火器,自然儲藏大量火藥。明朝盛行修道之風,很多家庭設有煉丹爐。戚景通曾隨鍾仙學習煉丹術,戚家也設有銅鼎燒汞。他曾將儲藏火藥的木器放在高樓上,叮囑孩子們不要上樓玩耍。

有一天,戚繼光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跑到樓上點火玩耍。芒硝易燃,一點兒火星足以引燃,頓時火光沖天。戚景通厲聲大叫,戚繼光就是不回應。當大火撲滅後,樓上的火藥已經燃盡,在小繼光周圍的環繞火藥的防護版築都被燒毀三寸了。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戚景通哭著說道:「這孩子真是命大,幸得上天保佑!」

戚景通歷任都閫,屬於高級軍階。軍人天性豪爽,為武氣性剛烈,心思不在家中財物多寡。但鄉里的百姓為將軍家事操心,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戚景通說:「將軍,您百年之後,要拿甚麼留給子孫呢?」鄉親好意提醒戚將軍不要把俸祿都花耗一空,總要積攢一些,給子孫留些遺產。

戚將軍聽到後,喊來兒子說:「你真的會因為父親沒有遺產給你而感到遺憾嗎?我留給你的財產可是無量的,都儲存在帝王宮廷裏,財富應有盡有。」言語中隱含著對兒子承襲祖職、為國盡忠的期望,戚繼光恭敬地叩拜:「父親大人留下的財產高高在上,兒子哪裏需要憂慮呢!」

少年戚繼光頑皮時,上房揭瓦、玩弄毒蛇、用泥土彩紙自建軍事基地;但聆聽父訓時,又恭敬從命、悉遵父教。尋常孩子不敢幹的,他幹了;一般孩子想不到的,他的小腦袋會迸發靈光。這個還未出世,就被鍾仙預言的孩子,隨著命運降下的光環,即將展現耀世的光芒。◇ 

戚繼光是明朝著名的將領、傑出的戰略家。圖為延慶八達嶺長城的戚繼光石雕像。
戚繼光是明朝著名的將領、傑出的戰略家。圖為延慶八達嶺長城的戚繼光石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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