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香港政治形勢急速惡化,出現了大規模移民潮,逾十萬人移居到英國、台灣、加拿大、澳洲等地區。最近,已經在台灣生活了超過一年的國際關係學者、台灣中山大學政治副教授沈旭暉在接受本報《珍言真語》訪問時坦言,在離開香港的時候,沒有想過不返回香港。當時,他純粹是擔任台灣中央研究院的一個訪問學人。他又形容自己的生活狀態,經常每年都有大約一半時間離開了香港。
「當時想到台灣換一下環境,因為在香港覺得很鬱悶,也覺得很多事情都不開心。到台灣之後,香港的情況真是極度急速的變化,許多我身邊的朋友都出現了很多想像不到的事情,然後我就開始認真考慮,我是否應該長期留在台灣或者去其它的地方。中間是有改變的,不是一個很深思熟慮的。正如香港現時也沒有人可以很完善地規劃,明天怎麼樣,後天怎麼樣,因為太多的不可預測性。」
沈旭暉經常在文章或網台節目中,稱呼現時的香港為「新香港」,相反,以前的香港是「舊香港」。他認為「新香港」已經不如「舊香港」般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不能夠暢所欲言、發表不同意見甚至是筆戰,感到十分可惜。
他的專長是研究國際關係,曾經去過英國、新加坡、日本、美國等地訪問。他認為台灣學術界的國際關係觀比香港有更多不同的方面和理論。他指香港很少人會研究國際關係,因為大家覺得讀完也沒有用。
「但台灣就不一樣,他們有外交部,並且很多大學也有整個學系,視面自然就有許多不同的觀點。台灣從自己本位的角度,去演繹世界的形勢,香港以前是很少這樣做的。我想在過去兩、三年,香港人才開始從自己本位角度出發,但是可惜又遇到《國安法》,否則,我相信這會是香港的一個顯赫來的。」
「舊香港」已不存在了 港人身份認同長存
在台灣,沈旭暉跟當地港人聊天,問他們想不想返回香港,大家都覺得自己牽掛的那個香港已經不再存在了。《國安法》生效之後或2022年的香港已經面目全非,就算返回香港,都沒有回家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最想回到的「香港」,在地理位置上已經不存在了,實在讓人傷心。
香港出現了大規模移民潮,沈旭暉認為離開了的香港人要繼續維繫香港人的身份認同。在30年前甚至50年前,這件事情是很難做到,移民到美國及加拿大的港人,可能過了一代就會完全沖淡了所有身份認同了。不過,他指出現時是互聯網年代,再加上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純粹靠那個地域去定義一個人,所以他覺得香港人身份認同更有可能長存。
他以2019年反送中運動爲例子,當時有許多從外地回到香港的人是移民第二代,有的甚至不懂得廣東話,也都沒有什麼共同的回憶,也都不知道旺角在哪裏。但突然之間,反送中運動令到他們想尋根,而且感受到那個叫做「共同體」。他認為那些第二代的香港人在2019年突然之間變成很堅定的香港人,反映現在的身份認同理論跟以前的不一樣。這是其中一個原因,使他對未來還有一些盼望。
關於香港正在沉淪的速度,沈旭暉表示速度可能比很多朋友最壞的估算還要壞,2020年《港區國安法》的條文寫得極端,也是出乎了人們的意料。 他認為「新香港」有點像1949年以前的上海,50年代的報紙將香港形容為「小上海」,因為當時上海比香港更加繁榮,也是各種文化的匯聚,各個國家的租界、不同的勢力範圍。「雖然好像是很亂,但亂中有序,有很多很璀璨的文化產生了。1949年之後,大家都知道完全沒有了,我很不想香港步入這樣的後塵,但是你看到那個大歷史的趨勢似乎在走這個方向。」
沈旭暉對香港的新一代抱有希望,因為他覺得香港以前的成功,正是由於沒有由上而下的計劃,是人民由下而上去建造出來。只要香港人有信念,去到哪裏都可以做到一些別人估計不到的事情,也不需要別人叫你做什麼,你才會做什麼的。「這個就是一種香港的精神,我認為新一代,特別離開了香港的下一代,就是比我們這一代更加強得多。」@
節目播出:2月16日
文字更新: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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