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香港網絡有粒「大花生」：網台《堅離地球》主持兼creative director馮智政在「選舉」前夕，熱心向留港人士推薦三個跟他私交甚篤的候選人，包括民建聯的周浩鼎，其間還對批評他的陳健民教授反唇相譏，引發網友圍觀討論，煞是熱鬧，堪稱是次「選舉」最厲害的宣傳。
網上群情洶湧，唾罵之聲已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慢三拍的我本該留返啖氣暖肚。但八卦看了一眼馮智政其後寫的「道歉文」或「解釋文」，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發現，忍不住想跟大家談談。
馮智政在〈民主光環、替人發聲的期望是需要丟棄的〉一文中，隱晦地解釋了自己為什麼要推薦包括周浩鼎的幾個候選人，現節錄相關原文於下：
「海外媒體不受國安影響是個假象。除了少數斷絕香港聯繫的，絕大部份海外港人都有需要往返香港 。其中包括主持、受訪者，幕後、合作夥伴更是。近日，你不見到有海外媒體呼籲杯葛選舉 。
「現時已有五個香港主持，更有其他香港同工，不計未來新嘉賓等。有好多專家只是打算貢獻自己本科知識，或者與香港無關的事，並沒有預計自己夥伴要『為港人發聲』、『監察特區政府』。還有十多位海外兄弟都或多或少有跨地區業務往來。
「加上，其他支援服務，由餐飲、送貨都不預期政治化的合作。系統上，需要一個無光環『世界仔』，不幸地，我近年主理太多節目，都被假托為『發聲』『Opinion Leader』這些無謂的預期 。」
這幾段話意思很簡單：「我有苦衷。」什麼苦衷？為了繼續搞生意、邀嘉賓、做訪問、搭大台，《堅離地球》負責人必須（主動或被動地）配合特區政府做些事。結果，就出現了近日的「推介周浩鼎」潮文。
但問題來了：這樣沉不住氣為自己「辯白」，豈非間接告訴公眾，貴公司跟国安處之類的部門有某種形式的默契？彷彿做了一些事，就可確保「主持、受訪者，幕後、合作夥伴」平平安安，生意也可繼續擴張。細心一想，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因為誰也不知道你今後為了貴公司的發展，到底可以「配合」到幾盡？
搞了幾年網台，若連受眾的好惡也不清楚，應該是智障吧。但我相信，馮智政跟他老闆沈旭暉不至於此。若明知推介周浩鼎必犯眾怒，甚至會被大家視為「現形」，依然硬着頭皮迎難而上，事後也沒為此反省（馮只是向陳健民道歉，理由是「我的行為應也刺中了教授的傷疤」），我很難相信這不是「受國安影響」——姑且不稱為「收order做事」。
不得不承認，中共的動員能力的確是世界頂尖的。哪怕你是賣弄「國際視野」、標榜「獨立思考」的「舊時代精英」，都要二話不說丟棄得來不易的光環，前仆後繼去「投入選舉，共創未來」。
你可能問，這有什麼用？馮智政出三篇文，當然推不高多少投票率，但推介幾個候選人，也不排除能減少幾張廢票。看看港共為了宣傳「選舉」，不惜豪擲12.8億元公帑，平均每席耗費逾1400萬元，你就知道一兩個網紅的小小「黃絲」光環，犧牲了也不值一提。
不錯，海外港人媒體不是完全自由的，多少也受国安法影響。但一般來說（如我自己），影響也僅限於少講幾個「敏感字」而已，決不至於被逼良為娼，要連寫三篇推薦文兼支持周浩鼎那麼悲壯。且老實說，強力部門找人配合，也只會聯絡願意配合的人，不是人人有資格的。至此，馮智政的關係網及價值觀應該很清楚吧。
我真的沒興趣罵他，反而「欣賞」其坦白，讓大家不用再疑神疑鬼。你看他這幾句話講得多透徹：「三篇候選人介紹文其中一個共通點，就係真係私交 。而且左右上下，我們成長就是利益團體、社群小圈圈 。我們能夠看通局勢，提供資訊，本身就因為我們與圈子的深厚關係。」
「我們成長就是利益團體」，令我想起歐陽修〈朋黨論〉：「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然臣謂小人無朋，惟君子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祿也，所貪者財貨也。當其同利之時，暫相黨引以為朋者，偽也。」楊慎也說：「君子有朋而無黨，小人有黨而無朋。」這裏所謂「黨」，解作「相助匿非」（見《論語》古注）。
近年常有一個似是而非的說法：「攻擊同路人」只會製造分裂，共產黨最開心。但首先你要搞清楚誰跟你「同路」——「以同道為朋」的人，聞過則喜，見善則遷，批評只會帶來進步，不會引起分裂。唯有「同利相黨」的人，才會為利益互相包庇，甚至隱惡揚善為人渣宣傳，這樣藏污納垢的「團結」，不要也罷。
順帶一提，沈旭暉在馮智政發表「推薦文系列」前幾天，已用個人名義另起爐灶，搞了一個叫「沈旭暉 : 堅離地球校長室」的頻道，成功獨善其身。這是管寧割席抑或領導先走，就留待各位判斷好了。
本文獲作者授權轉載自「馮睎乾十三維度」Patreon
（編者按：本文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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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每位救援者致敬
願香港人彼此扶持走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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