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玩遊戲「黑神話:悟空」爆紅,作為它的劇本底版的中國文學經典小說《西遊記》重新成為網絡上討論話題。理論上,《西遊記》裏,唐三藏、孫悟空和豬八戒等到西天取經的故事,差不多每一個以中文為母語的華人都耳熟能詳,還有甚麼地方可以爭論。可是,大部份讀者都是透過簡易本、刪節本,甚至漫畫接觸這個故事,即使是有閱讀原著的專家,對於小說內的詩文並不太重視,認為只是傳統中國小說的文學過場手法。不過,經過如柳存仁教授這類對道教文獻(特別是《道藏》)有專門研究的學者的努力,才重新重視《西遊記》內大量引用南宋期間全真教(包括創教祖師王重陽及其弟子丘處機)的詩文這個特殊現象。
當今華文讀者接觸全真教歷史主要是透過金庸的兩部武俠小說《射鵰英雄傳》和《神鵰俠侶》。我們不能說小說家完全歪曲了歷史,但情況又在某個程度上與《西遊記》相似:很少讀者有興趣細讀南宋時期全真教人物的著作。王重陽和全真七子的武功是否像小說裏描寫的那樣高強固然是疑問(王重陽不是因為失戀而入道;同樣,丘處機的大弟子尹志平也不可能強姦小龍女這個虛構人物)。從他們的詩文所見,修煉的目的不是要成為武林霸主,而是追求「內丹」,甚至成仙。
全真教的特色是不強調純粹的道教,而是儒釋道三教合一,特別是「修心」的訓練。《西遊記》內有多處提到「心猿意馬」。表面上,「心猿」是指孫悟空,「意馬」是指唐僧的坐騎白龍馬,但其真正意思為人的意識(「心」、「意」)在未經修煉前是不斷跳躍,缺乏集中力。「修心養性」就是將跳躍不定的意識安靜下來。這也當然牽涉到修煉的技巧。全真教等人的詩文正是討論有關修煉的方法。
《西遊記》與全真教關係更具體的證據是:前者詩詞都有出處,例如:第八回開篇引用的「蘇武慢」是馮尊師的作品(見道教文獻《鳴鶴餘音》)、第十四回引用的「佛即心兮心即佛」,即是張伯端的《即心即佛頌》,見於《悟真篇》、第五十回引用的《南柯子》,更是馬鈺(全真七子之一)的作品,見於《漸悟集》。其實還有更多例子,在這裏不一一列舉。
不過,這還不是問題的真正核心。以上的結論是學者的研究成果,但他們不是「煉丹」的實踐者,而是從學者角度出發(甚至不相信「內丹」對人體的影響)。真正的問題是:如果讀懂《西遊記》,是不是就能夠重複全真教的煉丹過程,達致成仙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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