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乾隆年間，四川有位劍客名叫金飛，曾在甘隴學劍，得到了不輕易傳授於人的秘訣。他返回四川故里後，便開門授徒，跟他學劍的達千餘人。

一開始時，金飛只是讓他們學習基本功，練習眼力和臂力、金飛並不經常親自在場上，只是每天審視一次，考核其勤惰而已。過了三年，還沒有開始傳授真正的劍術，眾人在埋怨中都紛紛散去，留下來的僅幾十個人。他們也懷疑大師沒有真正的技藝，為了證實他們的疑惑，某一天，他們找了個機會，非要請金飛表演一次劍術不可。

金飛早就猜透了徒弟們的心思，他讓一個徒弟找來一碗豌豆、用朱墨將豆子全都染成紅色。然後讓他們將豆子一粒粒拋向空中，金飛揮劍向空中的豆子一劍劍斫去。不一會兒，豆子拋完了，金飛也收住了劍。他令徒弟把地上的豆子全拾起來。學員們拾起豆子一看，每粒豆子上都有一條劍砍過的痕印。

徒弟們至此才真正對金飛口服心服了，他們都急著讓金飛趕快教他們劍術。金飛則不慌不忙地對他們說：「學習劍術怎麼能急於求成呢？我看你們的臂力還不夠大，腕子還不夠靈活，目力也不夠集中，我即使現在教給你們，你們也難以達到我要求的程度！」

但徒弟們還是不相信，還是力請金飛教他們劍術。金飛被纏不過，只好開始教授他們劍術中比較容易學的一招──「蝴蝶雙飛」法。金飛在前面教，徒弟們在後面跟著模仿。但遺憾的是，金飛舞劍的速度稍一加快，徒弟們便人與劍糾纏在一起，時常有人被劍刮傷了自己的身體；如果金飛舞的劍放慢了速度，徒弟們便「人劍相妨」，也完成不了套路動作。至此，徒弟們方認識到金飛的話是對的，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他們對學劍已產生了厭倦心理，不想再吃苦練習了，於是便全部向金飛辭別而去。

徒弟們走後，金飛撫劍長嘆：「難道這千古玄奇之劍術，就在我手中失傳了嗎？不！既然它已被我所掌握，我決不會輕易放棄！」於是，金飛便閉門在家，把自己所學之劍術演繹歸納為「八母」「九勢」「七十二步」「三百五十手」，深思熟慮三個月後，寫成一書，藏在了自家的閣樓上。

金飛家有個鄰居叫鄭樹，是個落選的秀才。此人頗富心計，也懂些武術，會幾路拳腳。他平時常見金飛習劍，便十分羨慕金飛的劍術。於是，待金飛的徒弟走光之後，鄭樹便有意與金飛套起近乎來，最後提出要跟他學劍。金飛見鄭樹學劍之心彌堅，便答應了。

金飛仍然採取從前教授徒弟的方法，先讓他練習臂力和眼力等基本功。你還真別說，這鄭樹練得非常用功，一點也沒有急躁和厭煩的表示。三年之後，金飛見他學習之心始終不變，便開始教他劍術。

有一天，金飛突然有事出了城。當他傍晚歸來時，遙望城關處有不少人圍觀，正看著甚麼。金飛騎在馬背上又前行了一段，手搭涼棚仔細一瞧，原來是兩個人在鬥劍，只見其中一位劍法既凶狠又嫻熟，而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跟他學劍的鄭樹。金飛十分生氣，便策馬繞道回到城裏。從此之後，金飛便有意疏遠鄭樹。鄭樹了解到金飛冷淡他的原因之後，知道金飛已不可能再原諒他，也不會再教他劍術了，所以，鄭樹也知趣地不敢再登金飛家的門檻了。

過了一段時間，鄭樹聽說金飛又外出了，便悄悄地潛入了金宅。第二天，金飛外出歸來，無意中查看閣樓上的「劍書」，發現那書已不翼而飛。金飛知這肯定是鄭樹所為，大怒，提劍去找鄭樹算帳。可鄭樹早已不知去向。

鄭樹偷了金飛的「劍書」後，跑到一處荒無人煙的深山洞穴中，仔細研讀，刻苦演練，一年多功夫，便已全部掌握了金飛的劍術。於是，鄭樹便離開四川，過中原北上，來到了京、津地區。

清朝時期，京、津之間的很多地方林木十分繁茂，有一夥綠林盜賊隱匿在林間，以攔路打劫為生。鄭樹來到此地後，依仗著自己精湛的劍術，便為所欲為，也幹起了攔路搶劫的勾當。過路的商賈膽小的扔下錢財保命而逃，有不順從者便成了他的劍下之鬼。鄭樹不僅攔劫過路商客，還「黑吃黑」，對林中原來的綠林盜匪他也不客氣，非搶即殺。所以，原來居此林間的綠林盜匪都十分憎恨鄭樹，總想找個機會幹掉他。但無奈鄭樹劍術精妙，且身輕矯捷，往來如風，群盜無法靠近他。

鄭樹在京、津間密林中打劫行搶十餘年後，才戀戀不捨地離開此地，欲回四川老家去。當他南行路過濟南時，一天，看見一位操著南方口音、年約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帶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在廣場中舞劍，旁邊圍了一大堆人看熱鬧。少女不停地做著各種舞劍動作，姿勢十分優美耐看。過了一會兒，那婦人便向四周圍觀者大聲說道：「我的命好苦！丈夫死了，我母女二人無依無靠，沒辦法，才走盪江湖賣藝謀生。如今，小女已長大，今日想藉此機會，為小女比劍求婿，今後也好有個依靠。諸君如果有意，不妨下場與小女一試劍法！」

就在少女舞劍之時，鄭樹已擠進了人群。他見那少女生得十分俊美，楚楚動人，又聽這婦人一番話，未免有些心動。他見四周圍觀者雖多，但無一人敢下場一試，便信心十足地提劍走進場中，與那少女對起劍來。剛剛幾個回合，就聽旁邊那位婦人急喊一聲：「停！這位好漢果然好劍法！請報個姓名如何？」鄭樹並未多想，便將自己的名子告訴了那婦人。婦人說：「原來是鄭君，這樣吧，此地人多地狹，不是比劍的合適場所，東城後有一大塊空地，鄭君若有意，請明日到那兒一比高低如何？」鄭樹見這少女的劍術並不十分高明，又見那婦人言語誠懇不像有詐，便欣然同意了。

第二天，鄭樹早早地就來到了約定的地方。一看，那母女二人已先他來到。於是，鄭樹又與那少女比起劍來。然而，這一交手鄭樹既意外又驚奇，少女的劍法一改昨日的輕柔優美，轉而變得剛勁有力。二人比了一會兒後，鄭樹漸漸感到吃力，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了。又過了一會兒，鄭樹便已大汗淋漓，氣喘噓噓了。而那少女的劍法卻越來越急迫，越來越有力。少女瞅準一個空檔，正要揮劍殺死鄭樹，忽然圍觀者中有一老者大聲說道：「好劍！好劍！劍下留情！」鄭樹覺得此人聲音十分耳熟，回頭一看，原來老者不是別人，正是十多年未見的金飛。

就在鄭樹愣神的一剎那間，那少女一劍劈下，將鄭樹的右手從腕處斷為兩截，鄭樹一下子倒在地上。這時，又有幾十個武士打扮的人擠上前來，操刀圍住鄭樹，大呼「報仇！」鄭樹以為自己的死期已到，便閉上眼睛等死。

就在這關鍵時刻，金飛趕忙走上前來，抱拳向眾人施禮，說：「老夫承諸君之命，已將孽障斷腕去勢，看在老夫的面上，今日就饒他一條狗命吧！」眾人見金飛如是之說，便不再強求，紛紛退去。鄭樹見到金飛，十分羞愧。金飛則不記前嫌，掏出藥來為鄭樹敷上。不久，鄭樹傷癒後，便悄悄離去，回四川老家了。

原來，金飛自當年鄭樹偷走了他的「劍書」之後，便遊走江湖耍劍賣藝，同時也納一妾，又生了個女兒。京、津間綠林盜匪憎恨鄭樹已久，但又無可奈何時，便打聽到了金飛，請他幫忙制服鄭樹。其妾和女兒都得到金飛的真傳，皆身懷絕技，所以，才有後來母女二人以劍招婿的「圈套」。鄭樹果然上當，最後落得個斷腕廢功的下場。

不久，金飛攜著妾與女，帶上被鄭樹盜走的那本「劍書」，又天南地北遊蕩江湖賣藝去了。#

資料來源：《清稗類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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