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英國,最掛念的是香港年長的親友,他們的身體漸出毛病,真的有種「何日再相見」的疑慮。其中最令我思念的朋友是小碧,現年76歲。十多年前當我任職預防家庭暴力的婦女服務時,小碧是義工們的核心成員。由於她在另一組織擔任清潔工捍衛權益的幹事,她在婦女會的工作表現非常出色,也深得其他義工的厚愛。雖然這是無酬任務,她的熱忱及責任心比得上職員。
每逢婦女會聚餐,機構為了節省經費,鼓勵義工回到中心煮食。一般的義工多是遲到,然後加入烹飪行列。唯獨是小碧預先購買飯菜的材料,購物完,比其他義工更早抵達。欣賞她從不計較個人得失,專注為基層婦女服務的奉獻精神。
隨後我離開婦女會,只是偶然聯絡她。她愛美食、愛旅遊,偶爾我們一起前往廣東玩樂。若我的媽媽仍在世上,她的年齡跟小碧差不多。有時我幻想和親生母一起旅遊,會是多麼幸福快樂的事。也想像小碧是我的母親,我更珍愛她。適逢小碧的一對成年子女冷待她,與丈夫又早已離異,她委實感到寂寞。
我和她的背景交互下,變成互相扶持的「母女」。但我又不敢動真情;母親始終是獨一無二﹝別人不能代替她﹞,以及小碧只是幻想出來的母親。剛巧,小碧須接受白內障手術。她沒有告知子女,只是隨便找一位朋友幫忙,然後到酒店休養。她稱回家後看見子女令她心煩。我於心不忍,馬上在手術當天陪伴她,並跟她過夜。擔心她手術後出現異樣,我可以送她到醫院。我記得那晚我們很享受那頓看似平凡的晚餐,因為一切平安就滿足了。
小碧知道我離開香港,眼淚欲流,但又不想我看見她的悲傷。她是大情大性的人,又怎掩蓋得住?我悄悄地走了。
兩年後,我到泰國遊玩,問她可否在此見面。她近年接受了心臟手術,行動需要枴杖,考慮良久我的邀請。然後,她跟一位朋友參加旅行團,在某個晚上,我們在酒店重遇了,我喜極而泣。近來她身體走下坡,鮮有出行,今次是因為見我一面,所以特意飛來。她就像母親一樣,千方百計與女兒見面。@
(本報專欄作家所提出的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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