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切「政治正確」下,再多一樣事物遭殃。藝發局「大石壓死蟹」,以上一屆香港舞台劇獎頒獎禮內容對藝發局聲譽「造成影響」為由,扣減未付的最後一期撥款。康文署亦稱未能提供或贊助今屆頒獎禮場地。藝文界及輿論紛紛批評當局的決定,認為當局是「寧左勿右」,政府及相關人士將公帑資源,變成政權要脅團體就範順從的手段,是另類的以權謀私、「借錢殺人」,香港完全失去藝術創作自由。

事件是先由香港戲劇協會(劇協)在周三(17日)公布,透露日前接獲藝發局來函,指上屆在去年6月的「第三十一屆香港舞台劇獎頒獎禮」活動內容,對該局聲譽造成損害或不利影響,故決定扣減資助。

翻查資料,「第三十一屆香港舞台劇獎頒獎禮」邀請前港台編導蔡玉玲、導演杜琪峯和政治漫畫家尊子等人頒獎。當時蔡玉玲、尊子均是新聞焦點,前者正涉及調查2019年元朗「7.21」白衣人無差別襲擊市民事件,引起的車牌查冊風波;後者則剛在去年5月,在官方多番抨擊下,停止在《明報》40年的政治漫畫專欄。

頒獎禮上,蔡玉玲負責頒獎予「最佳劇本」《最後禮物》的編劇莊梅岩,期間曾經笑言「你哋編劇已經咁叻,就唔好再同記者爭飯食,唔好再寫反映現實嘅嘢」。另外尊子擔任「最佳導演(喜劇/鬧劇)」的頒獎嘉賓,期間提到自己平時要選擇一張「冇咁(沒有這麼)好笑」的漫畫交去報館,「因為好笑得滯,啲人睇完會嬲(因為太過好笑,那些人看過會憤怒)」。

藝發局「擠牙膏」式回應

藝發局17日晚上回應傳媒查詢時,仍然語焉不詳。其當時稱,「第三十一屆香港舞台劇獎頒獎禮」舉行後,該局收到不少意見,認為頒獎禮的「內容及安排有不妥之處」,該局「經深入了解後」,認為「有必要作出下調資助的決定」,並指獲資助的藝團在與該局簽署合約中承諾及履行合約內容中,包括在資助期內遵守香港法例、獲資助者「不得以任何方式損害或削弱藝發局的聲譽或對其造成不利影響」等,如獲資助藝團違反合約內容,該局可以行使暫緩、調整及停止撥款。但是當時藝發局的回應,無提及頒獎禮中有何內容,令該局認為會損害或削弱其聲譽。

到18日早上,藝發局主席霍啟剛見記者時,稱扣減資助機制行之有效,「藝發局在分配資源上,能不能夠儘量降低我們涉及違法甚至國安法的風險」。他又補充稱,藝發局並非執法機構,「並非說哪位人士或哪件事情、某一個語言是觸犯法律」。

被問到頒獎禮哪一方面的內容影響藝發局的聲譽,他稱是「幾方面原因」,又指在信中解釋得非常清楚,只是「時間錯位」,但他以「內部信件」為由拒絕透露內容。

其後有記者追問霍是否政治審查,霍僅說「沒有補充」便快步離開。

曾志豪:不搞頒獎禮應該最安全?

時事評論員曾志豪認為霍的講法「很好笑」,「你說要降低違反國安的風險,但又不能判斷那一個人或那一件事可能觸犯法律,那請問你是以甚麼準則去降低犯法風險呢?不搞頒獎禮應該是最安全了吧?」

曾志豪表示上屆嘉賓全部都是清白,「沒有人觸犯法律,也沒有被國安法通緝追捕,即使蔡玉玲曾經有官司纏身,也和國安挨不上邊」,蔡玉玲最後更上訴得直,尊子更是從頭到尾沒有犯法,質疑他們如何有「國安風險」。

局方不能接受上屆話題

但到18日晚,藝發局發稿方透露,因上屆頒獎禮收到不少意見,包括大會邀請時事漫畫家尊子及前港台記者蔡玉玲,主持以「紅橋」、「紅線」為話題,質疑是「語帶雙關」和「製造社會話題」,故藝發局有必要下調資助,以表示不能接受。稿中並批評劇協,在沒有主動跟藝發局商討下,偏離以往的做法,包括新增頒獎禮主題、邀請文化藝術界外的頒獎嘉賓等。

稿件又表示,局方去年12月31日收到劇協要求解釋,頒獎禮上哪一環節或片段直接或間接對藝發局聲譽造成損害或不利的影響,當局曾經在1月12日回覆解釋,點名尊子及蔡玉玲。

「亂槍掃射」北京不能忽視

熟悉中國大陸的時事評論員劉銳紹接受網媒採訪時表示,現時情況是「北京上有精神,但為甚麼下有精神病?」他表示,不是怪執行者,於現在這樣的氣氛下,每個人都要自保,但「既有自保的元素,又有亂槍掃射的元素」,質疑上面(北京)的政策如果寬鬆,「下面的人,怎會做得那麼緊?」,認為北京不能忽視。

劉並指,早前中大校長段崇智辭職事件,已經在海外引發負面效應。另外上環半山樓梯街的「輝煌快餐店」外牆一幅在反送中運動前多年已經存在的塗鴉,被指涉違國安法,早前遭民政處「溫馨提示」移除;加上公共圖書館「下架」事件,現時又發生此事,令「大家覺得有指標性」,劉銳紹說「希望各方面懸崖勒馬」。

大陸官員懂擦邊球 但港府「寧左勿右」助長極左

劉銳紹提到,在大陸「從上到下,除了中央很大權力,下面由省級或者中央部委、省級、市級全部人(官員)都懂得,在這樣的環境下如何去擦邊球」,但是香港官員這樣的表現,劉認為是他們沒有經歷過、不認識真正的中國大陸方法。

他舉例,以往在文革後有反思文革的電影,例如《巴山夜雨》、《芙蓉鎮》等,均有其寓意。近年的《讓子彈飛》、導演張藝謀的電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的作品中也有含義,並說「大陸各方面的人士,已經吸收了這麼多年的被統治經驗,怎樣可以存在,但是又要言之有物」;但是他補充,並非指莫言和張藝謀創作時「滲沙子」。

另外在大陸官場,很多官員都說一定要緊跟中央速度調節,但是「中間必須保持安全距離」。鄧小平當年亦是「打左燈,向右轉」;但是香港很多官員都未經歷過,「所以寧左勿右——寧安全,不要有風險」,認為幾千年來的官場文化都是這樣。

劉銳紹指,現時的情況的後遺症,是「你應該說的話,你不敢說,令到官方更加盲目」,香港政府現在助長了一種「極左」風氣,助長「(政府)自己覺得現在都很難搞」的「小粉紅」。

劉並質疑,是次事件後「大家對你政府的政策又怎會心甘命底去支持呢?」,指出政府應該同頒獎禮的主辦單位說明,而非「手起刀落」。他認為,有關人士即使受到壓力,亦應該先透露有關消息,予社會去評論事件,「才可以得到民間的力量來保護自己」,減低寒蟬效應嚴重化。

曾志豪:政府「借錢殺人」

曾志豪批評藝發局似是「爛仔機構」,「做好的項目,可以拒絕撥款,不認賬」,增加團體營運的風險。他解釋,香港人會有「合理期望」,除非出重大差錯,否則不應該貿然更改本來同意了的項目,「究竟發生甚麼事?要令藝發局不得不停止一項資助了20多年的活動?這不應該是行業秘密,因為公眾有知情權,要知道公帑的運用去向」。

另外他批評康文署也成為「政治打手」,配合行動,拒絕提供場地。曾志豪指,有關政府部門是將服務大眾的資源,變成政權要脅團體就範順從的手段,另類的以權謀私,借錢殺人。

他認為,事件等於宣告「所謂『由治及興』的香港,是完全失去藝術創作自由」,連一個頒獎禮的嘉賓名單,都要迎合上意才能過關,「試問日後還有甚麼創作空間可言?」

另外,香港舞台藝術從業員工會形容是對舞台的價值一沉百踩,並摧毀從業員對於業界的希望。香港專業戲劇人同盟則指,政府做法令人心寒,要求當局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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