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2月8日,新疆克拉瑪依教育局為歡迎上級領導,組織全市15所學校能歌善舞的學生舉行「專場文藝演出」。表演開始不久,舞台幕布因附近舞台燈過熱發生自燃。千鈞一髮之際,有官員對準備逃生的學生大喊:「讓領導先走!」

最後,這場大火造成325人死亡,其中288人為中小學生,最小的6歲,最大的14歲,幾乎都是獨生子女。

鑑定指,近百名學生是因踩踏身亡,而非燒傷死亡,孩子們的屍身上有成人的鞋印。

本期節目,我們就來再次正視這場猛於大火的人禍。

「讓領導先走」

火災發生20多天後,《中國青年報》的記者寫了一篇通訊《人禍猛於火——克拉瑪依「12‧8」慘案的警示》,其中提到有人在火災發生時喊「讓領導先走」,引發軒然大波。

那句刺耳的指令,後來幾乎成了這宗事件的代名詞。

儘管分管克拉瑪依市教育的副市長趙蘭秀對《南方周末》記者否認有人說過「讓領導先走」,但包括當時的初二學生金素敏,以及在大火中燒傷85%、12年一直在醫院治療的楊柳等多名學生倖存者都向記者證實,確實有個女領導說過這句話。

時任中共央視台長楊偉光,在退休後的2009年接受《南方周末》訪談時承認,克拉瑪依大火後,他叫停過《焦點訪談》記者製作的一個報道紀錄片,中宣部也發出正式通知,克拉瑪依大火不許報道。

被禁紀錄片的作者陳耀文,同年在自己的網誌上公開了一些事故真相。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曾引述陳耀文的文章說,倖存者告訴他們,火災發生後,聽到組織演出的一名市教育局官員大喊:「同學們坐著別動,讓領導先走!」

2007年2月5日,東方衛視播出的《1994卡瑪依大火》節目在講述火災的一些細節時透露,很多當事人都證實聽到了「讓領導先走」的喊聲,並親眼看到領導們最先從左側大廳撤離,隨後,現場陷入混亂。

節目中還提到,遇難學生、14歲的袁媛坐在劇院的最後一排,雖然離開著的安全門最近,但依然未能逃出。

她的父親袁策進說:「他們要跑的話,是完全可以跑出來的,結果老師不讓動。不要亂動,大家都坐好。」

孩子們坐下 領導席空了

2006年12月21日,《南方周末》發表文章《克拉瑪依大火:一個輪迴後的真相》。

文章回憶,1994年12月8日下午5點40分左右,分管教育的克拉瑪依市副市長趙蘭秀從市政府來到「友誼館」。

此時,七百多名師生已經等了1個多小時。

原來,前一天,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教委「義務教育與掃盲評估驗收團」一行25人到克拉瑪依市檢查工作。

12月8日下午4點,當地教教育局組織15所中小學的15個規範班和教師、家長等769人,在「友誼館」為檢查團進行文藝匯報演出。但是,領導們沒有準時入場。

一切都從第二個節目《春暖童心》開始。

當時,舞台紗幕上方一排光柱燈處有類似花炮般的火花向下飄落,直到一塊如同桌布大小的幕布捲著火團掉下來,在舞台一側的老師才意識到著火了。

教委幾個領導上去滅火,為了避免混亂,他們把幕布拉上了。

但是,舞台上的火引燃了掛在後幕作背景的多個呼拉圈,由於幕布的阻擋,迅速消耗的氧氣使舞台區域內形成了一個高壓區,幕布膨脹如氣球。

前面提到的那位初二學生金素敏回憶說:「我們那陣都站起來了,一個女的站在領導席前面,拿著話筒說讓我們不要亂,坐下來,我們就坐下。班上平時挺調皮的兩個男孩子沒聽她的溜走了。」

這是金素敏班上唯一兩個全身而退的孩子。金素敏補充說:「等學生陸續坐下的時候,領導席已經空了。」

當時坐在後排的蘇浩(化名)視野開闊清晰,他回憶說:「當時領導坐在中間的前幾排,在讓我們坐下別動的時候,我看見他們慢慢地往兩邊散開,從過道慢慢往後走。」

也就在這個光景,火勢迅速蔓延,所有燈光瞬間熄滅。一切都失去控制,沒有任何組織,人們在恐懼的驅趕下,憑著本能瘋狂地衝向任何一個可能求生的通道。

那場演出的報幕員、9歲的女孩周雅靜事後回憶道,「在通道裏,一個爺爺用力推開我們往前跑,我認識他,他就是演出前我給他獻鮮花的那個爺爺。」

事發後,克拉瑪依的3名市局領導和17名教委成員,儘管他們都離火源近、離逃生門遠,但除了趙蘭秀受傷外,其他人都奇蹟般地脫險。

封閉的大火爐

2006年12月6日「鳳凰網」發表《克拉瑪依大火十二年祭——倖存者》。文章描述,在第一批人成功逃出後,原本開著的捲簾門因斷電突然掉落下來,而此時其它幾個供人逃生的安全門卻全都死死地關閉著,掌管鑰匙的工作人員也不知去向。

而在劇場內,火勢由於幕布封閉舞台而形成爆燃,強大的氣浪帶著燃燒的幕布衝向會場,爆燃形成的巨大聲音,幾百米外都能聽到。強大的衝擊力,把很多人都衝翻在地。

火焰隨著熱空氣竄上二十多米高的天花板,將上面的材料引燃,館內810個罩著海綿和布的木頭椅,也相繼被引燃。

「友誼館」成了一個完全封閉的大火爐。

混亂的救援

館內的慘叫聲和哭喊聲,在幾分鐘內撕破了夜幕將臨的克拉瑪依。孩子們打爛了玻璃窗,卻被鐵柵欄困在裏面。那個傍晚,很多市民都趕來救援。

人們拿起所有可以使用的工具,用力劈向堅固的捲簾門。沒有工具,他們就用肩去撞鋁合金門,又抬起門板撞擊防盜門。防盜門下部被撞彎後,他們扳起一根根鋼條,讓裏面的人鑽出來。對付鐵柵欄,用鎯頭砸,用鋼條撬,試圖把孩子拉出來。

隔著捲簾門,館內的濃煙不斷湧來,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癱軟下去……先到的消防隊員又趕回駐地拿工具,直到第三輛消防車,才帶來了破門的消防斧。

最後大門打開,救援人員看到,裏面熱氣騰騰,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體,一個摞著一個,足有大半個人高,全都是孩子。

這場大火只持續了20分鐘,但造成325人遇難,其中288名為中小學生。另外還有130人受傷住院。

淒慘的認屍場面

2005年,參與過處理火災善後工作的女警劉婉瀅,寫下《目擊克拉瑪依大火十年紀事》一文。

劉婉瀅回憶說,在認屍現場,很多孩子的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各種親戚都來了。他們相互攙扶著,分批進入停屍房。

大多數老人哭了幾聲就暈過去,被人七手八腳地抬出來。有的父母抱住孩子再也不撒手。

有一位父親,獨自坐在冰冷的地上,身邊是燒焦了的女兒。父親緊緊握著那雙已經變黑的小手,沒有眼淚,無人陪伴,就這樣直愣愣地坐了整整一天。也許他只想陪女兒走完人世間最後一段艱難的旅程。

有一家祖孫三代前來認屍。那是個極其美麗的小女孩,五官精緻,穿著白色的芭蕾舞裙,好像睡著了的仙女。

因為待在一個角落裏,所以她沒被燒到,是被煙熏死的。家人怎麼也不相信孩子死了,年邁的奶奶甚至跪求法醫重新做驗屍。

劉婉瀅說,越往後,辨認工作越是艱難。有一家人憑著看到孩子腋下殘缺的毛衣,哭喊著將孩子抱走。

後來,他們又將孩子送了回來,因為回家後他們發現孩子脖子上掛的鑰匙打不開自己的家門,才知道不是自家的孩子。

12月9日,乾燥了很久的克拉瑪依市開始下雪。這場大雪,下了整整三天。寒風裏,白雪中,悲傷的人們全城出動,送葬的車隊排了有二十多公里,不見首尾。

孩子們被葬在小西湖墓地。那裏離市區約5公里,四周是戈壁山頭,三百多個新墳兀立在這片天地間,風聲淒厲。

每個墓碑上都有一張照片,寂靜裏,孩子們笑容依舊,稚嫩依舊。而這些墓碑的下方刻著同一個時間——一九九四年的十二月八日。

廣場上徘徊的冤魂

1997年,當局打算炸掉「友誼館」,另建「人民廣場」。在遭到抗議和反對之後,這個計劃稍做改動,「友誼館」的前門整修刷白之後保留了下來,其它的建築還是炸毀了。

廣場上沒有任何關於那場火災的文字說明,一切彷彿從來都沒有發生,只有三百多盞路燈靜靜佇立。

有傳,一盞路燈代表一個亡靈。那些孩子的冤魂,黑夜中在廣場上徘徊。

火災發生迄今,中共官方不僅沒有舉行任何祭悼活動,而且對死難學生家屬的維權上訪進行重重阻撓。紀錄片導演徐辛執導的《克拉瑪依》,至今也無法在中國上映。

有網民憤怒地說,火災現場應該建一座紀念碑,碑上篆刻血紅色的一句:「讓領導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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