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古寺】（六）金國遊龍 復振少林

宋朝歷經繁華，國運走向衰微。此時，天命轉向女真，少林也隨之迎來新的國主。

在神州的土地上，生長著一種古老的紅蓼花。每當秋天來臨，百花凋零，正是紅蓼生長繁茂的時候。由於紅蓼依水而生，展開的花序和枝葉透著一股龍形，所以又被稱作「遊龍」。紅蓼淡月，綠楊輕煙。當萬籟俱靜，獨坐江邊，那正是禪風吹拂的時刻。

宋朝歷經繁華，國運走向衰微。此時，天命轉向「女真」，少林也隨之迎來新的國主。締下「明昌之治」的金章宗，曾尊稱一位僧人為「紅蓼花」。宋、金兵禍之後，少林陷入凋敝。正是得益於金國的「遊龍」，少林才得以重振山門。

傚法漢制締結明昌

公元1115年，女真人完顏阿骨打創建金朝，是為金太祖。他稱帝時對群臣說道：「鑌鐵雖然堅硬，但終會鏽蝕變壞，唯有真金不變不壞。」於是他以「大金」為國號，希望創建的王朝永固不變。

金國太祖、熙宗、海陵王、世宗、章宗都很推崇漢家文明。金世宗完顏雍被後世稱為「小堯舜」。他尚慕漢風純儉，傚法唐虞孝文。他以唐太宗為範，命群臣直言上諫，切勿隱瞞皇帝過失。他曾說，帝王日理萬機，豈能無過？但凡有過，一定更改。

為使女真人懂得仁義道德，金世宗重任漢官，下令翻譯漢家經史典籍，並依照唐、宋制度，革新文物典章，因此學風大振。

金章宗完顏璟即位後，承襲世宗治平，仿漢制正禮樂，修孔廟，興太學，章宗一朝文物典章粲然彬彬。也正是從章宗開始，金朝開始祭祀三皇五帝、大禹、成湯、周文王、周武王，以表示金國繼承的是漢王正統。至此，金國漢化達到鼎峰。

弘揚真風拯救悲苦

金朝在漢化過程中，皇親國戚都很敬重佛門。金太宗常在宮廷禁苑供奉神像，他也親迎佛像，將其安置在燕京的憫忠寺。對於佛門中人，丞相阿不沙、駙馬蒲察、驃騎將軍等勛貴總是以禮相待。

北宋滅亡後，金國和南宋在洛陽一帶長期對峙。金國關元帥留守洛京，他仰慕禪門宗風，數次派人去請法和禪師。法和道號「無跡庵主」「善應道人」。大金天眷三年（公元1140年），他接受元帥邀請，住持少林寺，成為金國少林的首任住持。

法和廣布佛門智慧，慷慨善待僧俗大眾，很快他的盛名傳遍天下。金國皇帝多次召請他前往京師，住持普照寺。金國皇族、富豪勛貴因仰慕法和的賢明，對他禮遇有加。

金人曾這樣評價法和：「他就像天人的眼目，能在兵戈亂世，廣傳佛門真風；能在四海沸騰中，施撒濟世甘露，令惡勢驚懼潰散，使悲苦獲得解脫。他在方圓千里之內，如意的教化眾人。得益於他的開導，當時悟道的人多得如麻如粟。」

「性同孤月流天，意若白雲自在。」

身在嵩山的「法和」猶如空谷幽蘭，散發著悠遠的清香。

漫捲絲綸牽動群星

金朝國俗不同於漢家，卻也是人才濟濟，燦若星河。

法和圓寂五十多年後，少林寺迎來另一位禪師，法名「教亨」。時人以「雄文逸翰，咳玉噴珠」來形容他的滿腹才華。周朝姜子牙在渭水垂釣，不是釣錦鱗，而是釣王侯；教亨在金國的山河垂釣，釣的是帝王和群星。

教亨七歲出家，十三歲時（公元1162年）接受大戒，遇到善於相面的「苦瓜先生」。苦瓜先生看到他，欣喜地說：「這個小孩將來登坐道場，必會引領萬名僧眾。」

教亨十五歲時（公元1164年），想去鄭州頂禮普照寺寶公禪師。就在他到達開封的那一晚，寶公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看到天空現出金色的祥雲，隨後這些雲朵像蓮花一樣，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寶公醒來後，對弟子說：「我已經十年不做夢了。這個夢一定是個吉兆！」次日，教亨上門禮拜。寶公看到年少的教亨厚道聰穎，心下了然夢中所指，於是平日耐心地教導他。

一天，教亨在雲水堂靜坐，忽然聽到打板的聲音，心中豁然一片明朗，當即頌出一首偈語：「日面月面，流星閃電。若更遲疑，門面著箭。」寶公見他大智已開，喜悅地說：「以後，我不能怠慢你了。」

從此，教亨開始在嵩山的主要寺院登壇說法。受金國左丞相阿不沙和玄悟老人的邀請，教亨前往中都住持寺院。中都普照寺有一棵茂盛的大樹，直立挺拔聳入雲天。更奇異的是，樹冠天然有序，從上到下共分十二層，遠遠望去就像寶塔，引來成群的鴉雀築巢居住。看到此景的僧人都說：「這是吉兆啊！佛法將要振興了。」

不久後，金章宗頒下詔書，請教亨住持中都大慶壽寺。當時，這所寺院的僧人高達上萬人，這果真應驗了苦瓜先生的預言，教亨日後必領萬名僧眾。

金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國公石抹仲溫等人邀請教亨，住持少林寺。教亨在少林廣開法席，大振山門。古塔凌空，殿宇莊嚴的少林古寺再次成為清淨修行的樂土，享譽天下。

教亨徜徉「嵩少」之間，或放歌吟古，或臨空對月，望著空闊的霽天，好不自在。金章宗尊崇教亨，稱他為「紅蓼花」。言外之意，章宗以紅蓼的紅火，透著遊龍的精神，喻示教亨對少林的弘揚，功不可沒。

教亨就像垂釣的長者，獨自駕起一葉扁舟，悠然地穿過沙洲。蓼花紅豔繁茂，獨立寒秋。在白露剛剛降下的月夜中，空闊的雲天，垂釣的禪者，映襯著江邊的寂靜。當他慢慢從水中拉起絲線時，似乎牽動了滿天的星斗。清風皓月，岸芷若蘭，充滿禪趣的畫面，令人相坐忘形！

嵩山少林上，洪鐘揚古風。王朝光輝籠罩的少林，不正處於人間的佳好時節麼！帝王君臨天下，寺僧靜坐深山。一個高居廟堂，一個遠離人煙，彼此隔山相望。在洪鳴的鐘聲下，他們望著舒卷自在、意韻無窮的白雲，聽著淙淙悠悠、澹澹流淌的溪水，早已忘卻了世俗。◇（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