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轟——」伴隨著推土機的聲響,西環摩星嶺一帶的土地又一次將大變樣,1950年代的公民村(摩星嶺平房區)已走入歷史,新的一批公營房屋將在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回溯歷史,這裏曾經隱藏著一段香港瘟疫史,1894年起爆發的鼠疫,短短4個月就奪去了2,500人的性命,30年間總共導致超過2萬人死亡。當時政府在摩星嶺設立臨時墳場安葬鼠疫死者,簡陋的碑石見證著香港開埠初期發生的世紀疫症。鼠疫墳場遺址並非在古蹟保育之列,攝影專頁「康港劉影」版主劉永康自2017年起關注該議題,今年7月初再走訪,用鏡頭記錄下遺址最後的樣貌。
攝影師劉永康帶上相機,在7月初與兩位朋友一起探訪工地現場,「堅尼地城加惠民道和前摩星嶺平房區公營房屋發展計劃」正展開工程。這是他今年第二次來訪,「今年一月的時侯,那時前公民村的地台剛開始平整工程,樹木已砍,大部份環境未有太大破壞痕跡。鼠疫墳場遺址範圍是在從公民村第一區最頂開始向山上伸展約五十至八十公尺內範圍內。今次再來,差不多方向的走線進入,整個環境煥然不同,公民村已徹底平整,地貌改變,只剩很少很少遺跡。」趁著最頂部份尚未開始平整,但是工程臨時支架已經搭好,相信很快就會展開工程,他盡可能用相機記錄下建樓前的畫面。
「洗太平地」的由來 一段埋於地底的鼠疫歷史
如今香港有個俗語「洗太平地」意指因政治原因對一個區域進行「大清洗」,使當地氣象太平,好像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有諷刺意味。這個俗語的來源其實有段故。1894年鼠疫爆發,上環太平山街一帶人口稠密,是疫情最為嚴重的地方,港英政府執行「洗太平地」行動,英軍逐家逐戶搜查病人,若發現患者會強行帶走並隔離,曾有感染個案的房屋進行消毒,所有病人及照顧過病人的人士的衣服,一律要燒毀,受感染地區的房屋水道和主要地下水道必須經常清洗及消毒。這一行動影響最大的是華人社區,因多為突擊行動,華人對於「洗太平地」聞風喪膽,擔心受到牽連,鼠疫患者棄屍街頭的情況也很常見。
1897年,港英政府在港島區摩星嶺設立了一個臨時墳場,為避免屍體成為病毒溫床,要將這些染疫的屍體埋葬在九呎泥土以下。這些死去的鼠疫患者墓碑信息簡明,僅包括編號、死亡日期和性別,死者的姓名書寫也較為草率,或許是因為下葬匆忙,有的為無名氏。部份墓碑註明了籍貫,但也有許多沒有寫籍貫,有學者認為,這是政府為避免親人相認而「執骨」回鄉安葬,所以避免寫上籍貫。該墳場於1948年關閉及搬遷,後於1952年在該地建成公民村,供石硤尾大火後的災民安身。
公民村在摩星嶺近堅尼地城的斜坡上興建,共分四期,房屋以縱向台階式伸延的方式,一層層自山腳向上排列。房屋兩至三間為一排,為單層磚牆金字頂石綿瓦建築,設有蓋走道連通各家。落成50年後清拆,現址重新規劃將重新建成新的公營房屋。建築師林中偉在公民村長大,曾撰寫《山林之樂——摩星嶺公民村》,他找到1923年出版的政府地圖,發現公民村原址被標記為「plague cemeteries」(瘟疫墳場),他認為這片土地經歷了與鼠疫、內戰及戰後居住政策的關係,在歷史價值方面深具重要性。
香港歷史百年前的鼠疫,對後來的城市規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例如1903年頒發的《公共衞生及建築物條例》沿用至今,設定多項規管建築物的高度、採光、通風、街道闊度等標準,透過控制建築物密度去控制疫情。
劉永康初次走訪鼠疫墳場,是在2017年從傳媒報道中得知,他根據民間團體「香港探古」專頁描述的路線前去探訪,在域多利道與西寧街交界,聖公會聖路加堂牧民中心和拜仁里恒信託協會之間的樓梯,發現多塊舊碑石,碑石上刻有編號和日期、有些有姓名刻在石碑上,共有幾十塊,這些懷疑是鼠疫患者的墓碑,如今變成墊腳石,實在令人惋惜。
見證鼠疫墳場歷史的墓碑或無法保留
民間團體「香港探古」創辦人、建築師黃洪銓這些年來為考證保育鼠疫墳場遺址努力,也有香港中西區區議會西環選區議員彭家浩為事件發聲,將保育堅尼地城前公民村鼠疫墳場遺址的議題送至中西區區議會討論。提出保育在前公民村內的鼠疫墳場碑石,並進行挖掘及重置,然後才作平整興建公屋,在堅尼地城區內重置鼠疫墳場碑石,並興建紀念花園讓居民認識歷史。
古蹟辦在2017年3月的回覆中已指墳場、碑石等納入「不屬於一般建築物/構築物涵蓋類別」的名單,不會對名單上的項目進行評級。土木工程拓展署去年7月最後一次的公眾回覆稱不能顯示有關碑石與鼠疫墳場有直接關聯,不過署方會要求承建商收集和暫存在工程範圍內發現的碑石,並聯同相關部門制定合適方案處理碑石。
去年7月,黃洪銓與彭家浩考察前公民村地盤時,發現該位置可能有更多的花崗岩碑石甚至清朝棺木,唯須政府的工程技術才可進行更多考證。
攝影師劉永康今年1月前去考察,在前公民村第一區最高處的山上,找到一批疑似為鼠疫墳場的碑石。他提及,從每塊碑石上的編號可以得知,其段號分別為48XX至62XX號,排列整齊,他與一位從事殯儀行業的朋友逸庭前往,判斷這些石碑下方可能還埋藏有遺體。近山坡低處的位置擺放著一些挖出的石碑,上刻有編號、姓名、性別和日期。
今年7月劉永康再到訪相同位置,觀察到48XX至59XX行的石碑差不多已經清空,在55行仍找到幾個石碑,有些看似稍為移動過。在其中一個第55行石碑旁,發現了懷疑是碎骨的遺跡,由逸庭和另一位從事醫護的朋友判斷,憑觀察其質感所見,估計是近頭的脊椎骨小塊。
劉永康和友人再走訪西寧街與域多利道交界的小徑,該處於2017年發現了石碑鋪成的梯級,如今該段路也已經封閉,附近貼有政府公告,提及該處將興建連接加惠民道和域多利道的行人電梯。據「香港探古」保育人士與土木工程拓展署(CEDD)接觸溝通,稱工程不會影響樓梯的石碑。
如今仍能作為香港發生鼠疫見證的遺跡,或只有東華痘局的牌坊了,東華醫院在1901年落成西環分局,診治鼠疫病人,後來鼠疫漸漸平復,就轉為東華痘局,治療天花病人,再到1938年轉為傳染病醫院,戰後拆卸,留下牌坊作為見證。劉永康希望鼠疫墳場的碑石能夠保留,與東華痘局牌坊一同見證這段香港開埠初期的歷史。如今前摩星嶺平房區已變成煙塵滾滾的工地,那些挖出的碑石也不知去向,剩餘僅存的碑石也只能盡可能拍照作為紀錄,作為一個珍貴史料留給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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