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白日飛昇的詩人,你會想到誰呢?唐代詩人「玄真子」是個中令許多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他的名作《漁父歌》是歸隱修仙的代言。
張志和,字子同,是唐朝婺州(今浙江境內)人,博學多才,本名龜齡,唐肅宗愛其才,下詔賜名「志和」。他自稱「煙波釣徒」,寄寓他隱逸於江湖的心志,又號「玄真子」,展現他修道歸真的人生。他遊歷天下名山勝水,而他的內心寧靜無波;他守真養氣,寒冰凍不了他的體,流水也濕不了他的身。他凡塵人生的高峰,停格在「白日飛昇」的一幕,流傳千古。
在十六歲時,張志和就被擢為明經之士,因為文章的才華受到肅宗的賞識和重用,被任命為待詔翰林。此後,家人去世,他就辭去官職,不再踏上仕途。他居住在江湖之間,遊歷名山勝境,悠遊自得,自稱為「煙波釣徒」,並著作《玄真子》紀錄自己的修煉心得,該書原有十二卷,總共三萬言,但到南宋時已殘缺不全,只剩下三卷,被收入《道藏》「太玄部」。在《碧虛篇》中他寫道「無玄而玄,是謂真玄,無真而真,是謂玄真」,故自號「玄真子」。後人稱其「著作玄妙,為神仙中人」。
他的兄長鶴齡擔心他遁世,於是在越州東城牆邊為他建了幾間茅草小屋,掩映花竹間。志和常常坐在豹皮蓆上,穿著棕葉草鞋,沿著溪流垂釣,但他並不為魚而釣,他的釣竿上並沒有魚餌。皇帝曾賜給他一奴、一婢,志和讓他們兩人結成夫婦,為他們取名漁童和樵青。
他的生活樸素,東西只要能用就好,他也不執著在凡塵中何處為家。顏魯公真卿任湖州刺史時,志和泛舟前去拜訪,顏魯公看到他的小船老舊,想要為他再造一艘新船,但志和說:「這艘船當我水上的浮家泛宅,往來苕溪和霅溪[1](霅音同扎 )兩地間夠好用了。」
他擅長詩詞、畫山水和擊鼓吹笛。他一拿起筆來一畫即成,天真、高遠的畫中境界,他人難以企及。
顏魯公在大曆七年至十二年間在湖州刺史任上。在大曆八年秋至九年春,他召集數十位賓客、後學文士,進行他的舊著類書《韻海鏡源》的刪繁補闕。茶聖陸羽(陸鴻漸)和張志和當時也是顏府的門客。一次他們雅玩詩歌唱和,第一首就是志和的《漁父歌》:「西塞山邊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當時,顏魯公、陸羽、徐士衡和李成矩共和了二十五首,互相傳誦誇賞。而志和則在一旁用丹青素絹作畫,不多久就畫出了花木禽魚、山水景物,畫境奇絕,古今無與倫比,讓在場傳玩的顏魯公和諸客都歎服不已。
張志和的《漁父歌》有五首,宛如一幅幅秀麗的風景畫,而且畫中故事鮮明,躍然紙上,寫志且樂於志,表現了張志和了無掛礙於凡塵的出世胸懷,成了漁父之歌[2] 的代表作。張志和人在江湖間,為何在他的《漁父歌》中看不到風波之患呢?因為他已經不在風波之中。 這是「玄真子」的修道境界所至,到了仙人的境界。
《漁父歌》五首:
西塞山*邊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釣台漁父褐為裘,兩兩三三舴艋舟。能縱棹,慣乘流,長江白浪不曾憂。
霅溪灣裏釣魚翁,舴艋為家西復東。江上雪,浦邊風,笑著荷衣不嘆窮。
松江蟹舍主人歡,菰飯蓴羹亦共餐。楓葉落,荻花乾,醉宿漁舟不覺寒。
青草湖中月正圓,巴陵漁父棹歌連。釣車子,橛頭船,樂在風波不用仙。
(*《西吳記》云:湖州磁湖鎮道士磯,即志和所謂西塞山前也。 *斜風*一作「春江」。)
白日飛昇
顏魯公在湖州刺史任內,志和常常和他的客人在吳中的平望、震澤一帶相聚。後來,顏魯公到平望驛訪志和。志和喝酒喝得酣暢,就在水上作遊戲。他鋪了一張蓆子在水上,獨坐席上,笑吟吟的邊飲邊詠詩。他的蓆子在水上快慢來去,發出有如撐船般的聲音。接著有雲鶴飛來,跟隨在他的頭頂上盤旋。
在岸上觀看的顏魯公等人,沒有不驚異的。不多時,卻見張志和在水上揮手,向顏魯公表示謝意,然後便白日飛昇而去。
唐憲宗曾經下詔讓人拿張志和的畫像去江湖之間尋找他,但未能找到。只有讓人收集他的詩獻上。唐朝宰相李德裕深深讚歎玄真子既隱逸而名聲又響亮,不但無拘無束且達到至高境界!
玄真子張志和是仙家中的詩人,他的《漁父歌》名世,不僅在當代得到顏魯公等名士文人唱和,也受到宋代修道的詩人如蘇軾、黃山谷等的讚賞,並作詩詞唱和。玄真子和他的《漁父歌》在中華文化中勾畫詩人返本歸真之旅,象徵一條令人嚮往的修煉之道。
【附錄】:
葉夢得(宋代蘇州吳縣人,哲宗紹聖四年進士。 )在他的《巖下放言》卷上說:
當時湖州刺史顏魯公在任期間,志和常常和他的客人在平望震澤一帶相聚。如今在東震澤村有個地方叫做泊宅村,野人們仍然指稱它為志和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後來的人們就以志和曾說過的「願為浮家泛宅,往來苕霅間」來命名這個地方。
這兩處湖水平靜廣闊,一望無際,清澈而寬闊,四周並無高山環繞。當天氣晴朗時,景色更加明朗,可以看到風帆往來如飛鳥,整個天空和水面呈現一片一色。讓我情不自禁地停留徘徊,不忍離去。心中常有著一份對西塞山的渴望,卻一直未能實現。後來讀到了張芸叟的《南行錄》,才知道它位於池州磁湖縣境內,就是孫策打敗黃射的地方。
註[1]: 霅溪在浙江省吳興縣治南。苕溪、前溪、餘不溪、宵溪會合後方稱為「霅溪」,東北流入太湖。
註[2] :這裏的「漁父之歌」指張志和創製的「漁父歌」詞牌的作品,後代將詞牌名為漁父,別名漁歌子、漁父樂、漁父詞等,單調二十七字,平韻,如本文中列舉的《漁父歌》五首即是,以《漁歌子·西塞山前白鷺飛》為代表。
資料來源:
《續仙傳》
《太平廣記》神仙二十七
《唐才子傳》卷三
《唐詩紀事》卷第四十六
《全唐詩》
《玄真子外篇》(三卷),收錄於《道藏‧太玄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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