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不琢不成器 太上老君尋傳人

明孫枝《玉洞桃花》（局部）。（台北國立故宮博物院）

這世間有不少人求仙向道，雖遍遊名山大川，怎奈仙蹤難覓。一個每日恣意遊玩、散盡家財的浪蕩子，卻得到太上老君的點化指引，最終得道昇天。

老者三度贈金杜子春

杜子春，隋文帝年間人，從小落魄，家境貧寒，然心氣高傲，欲利益天下貧寒之士，愛好嗜酒遊玩，未幾家財散盡，投親友故知每每被拒。剛入冬，衣寒腹空，在長安城遊街竄巷，彷徨不知自己何去何從，面帶饑寒之色，長吁短嘆於東市西門。有一老者問他：「君子何故嘆息？」杜子春表白心志，嘆世態炎涼，老者明其志，贈錢三百萬，不告姓名而去。

長安城尋常人家一年生活所需不過三萬。杜子春暴富，自覺夠享用一生，整日笙歌，走狗架鷹，恣意遊玩。迅忽二年間，由車易馬，去馬而驢，驢去而徒步，重返如初，欲振作而無計可施。複嘆於西門，又遇到老者，握其手說：「君子又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一件奇事，我會再幫你。」又贈錢一千萬給他。

杜子春得錢之初，立志痛改前非，但時間久了，又故態復萌，縱情山水如前。三四年後，萬金散盡，貧寒如故。又遇老者，杜掩面而愧，老者持其衣袖說：「我再幫你三千萬，如果你還不能改變性情，那就說明你的心結已深入骨髓，即使扁鵲重生也治不好你了。」

子春流淚說道：「我淪落以後，故友親朋沒有一個幫我的，而長者您三次幫我，我怎麼報答您呢？」又說：「我有了這三千萬錢，我會實踐我立志幫助天下窮苦人的願望，幫助那些孤兒寡母生活，資助窮苦的讀書人。做完這些事，我就來報答您的大恩，任您所使。」老者說：「那真是我的心願，做完這些事，三年後七月十五中元節，你來華山老君廟前雙檜樹下見我吧。」

守承諾上山幫道士煉丹

這次杜子春沒有再揮霍，他造了幾所義莊，莊內各有義田、義學、義冢。不論孤寡老弱，需要養育的、需要就學的、需要殯殮的，他都努力協助，受他恩惠的人都感佩其恩德。過了三年，杜子春按時來到華山雲台峰老君廟，見老者道士裝扮，頭戴寶冠，身著五彩雲道袍，所居處彩雲仙鶴飛翔，中間大堂上有九尺丹爐，內有紫色火焰，灼熱撲面，堂前有一七尺大甕，裏面裝滿清水。傍晚時分，紅日落山，道士鋪一虎皮於堂前，讓子春坐在上面，告訴他只要安坐到天明即可，但有所見，皆為虛幻，任他怎樣凶險、受苦，都要忍耐，不要害怕、不可說話，絕不會真的傷到他。道士自去煉丹，又回頭叮囑他，切記吩咐，一聲也不要出。

子春橫心立誓，即使斷命也不出聲，一夜間，先有官兵、虎狼、毒蛇撲來，不久散去。然後大雨磅礴，雷電交加，水漫堂前，電光擊打在堂前樹上，只有咫尺之遙，閃電霹靂令人雙眼不能視物，雷聲震耳欲聾，好像要把華山劈倒。子春神色如故，一群惡鬼把杜子春的妻子抓來，狠狠地打她，叫到「你把事說清楚就放過她」，妻子渾身血跡，慘叫著求子春，邊求邊罵，子春不言，惡鬼們就把子春殺了。

子春魂魄被牛頭馬面領到地獄，刀山、火海、石碾、炮烙刑罰嘗了個遍，子春牢記道士囑託，呻吟都不呻吟。被罰投胎女人，生而多病，自幼常年吃藥，也不發一聲，大了許配人家，夫妻恩愛，生子聰慧可愛，夫妻甚是喜愛。一日夫抱兒遊戲，百般逗弄，依然不言笑，夫大怒，認為妻子瞧不起他，把兒子摜摔於堂前石上，血濺數尺，子春愛之於心，忘記囑託，因而失聲。

只聽「咚」地一聲巨響，子春依然坐在丹房前，已經是五更天了。只見丹爐中紫炎騰起，火焰四射，屋舍都被燒毀了。道士說，你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喜、怒、哀、懼、惡、慾」，唯有「愛」你還沒有忘記。煉丹如成功，你也能成仙，仙才太難得了，我的藥可以重煉，但你還得繼續在人間輪迴啊！

下山潛心修道再次尋師

子春歸家後。深愧自己辜負老者所託，修心不盡，每日修道不怠，凝神聚思，洗滌自心，心無雜念。如是三年，決意再去找老者，立誓不找到寧可死在外面也不回來了，他的妻子也說：「老者幾次三番給你這麼多的金錢，肯定是老神仙來點化你的，你不要再錯過機緣了。」

子春再到華山雲台峰頂老君廟，廟前松柏更加蔥翠，四下卻無人影，子春嘆道：「我命中註定不能成仙嗎？師父也不來點化我了，可我既然立誓尋師，豈能下山回去，我就是死在這裏，我也斷然不會放棄了。」於是就住在廟裏，結草為衣，摘果為食，決心捨棄俗世的一切，每日禮拜老君像，靜心修煉，又過了三年。

一日他在老君像前禱告：「弟子杜子春，是下界的凡胎愚民，過去追逐名利，迷戀聲色，幸遇師父慈悲憐憫，指引我大道。可惜弟子修心未盡，錯失機緣。現在潛心三年，誠心不二，養性修真，清靜無為，唯願道緣早起，仙師再臨，得出苦海，超脫凡世。」

子春正在祈禱時，忽然聽到「君子，你好至誠也」，抬頭一看，正是老者，又驚又喜，喜極而泣叩首道：「師父，弟子在這裏等候三年，都沒見上您一面哪！」老者笑道：「三年來我與你朝夕不離，怎說未見一面呢？」又道：「你且看神像，與我有何分別？」子春定睛一看，神像面容與老者全無分別，方知原來是太上老君一直點化自己，俯身再拜。

老君笑道：「我因怕你沉迷人世日久，塵根不斷，故假借世間七情來魔煉你，現在你心已清淨，仙緣已成，我想漢時淮西王劉安，專好神仙，直感得八公下界，與他修合丹藥。煉成之日，舉家飛昇，既是你已做神仙，豈有妻子偏不得道？我有神丹三丸，特相授汝，可留其一，持歸與妻子服之。教她免墮紅塵，早登紫府，飛昇之日，自有佳期。」

修心已成白日飛昇

子春再拜，受了神丹，又向老君稟道：「我貧窮的時節，投奔長安親眷，沒有一個人可憐我的。如今弟子要跟妻子韋氏再去長安，將城南祖居舍改建為太上仙祠，祠中鑄造丈六金身，供奉香火。聚集眾親眷，曉諭一番，也好打破他們的觀念。不知師父容許弟子嗎？」老君讚道：「很好！你既有此心，待金像鑄成之日，吾將顯示神通，帶你昇天。」

杜子春的妻子韋氏自丈夫離去後，也一心修道，將傢俬盡行布施，只在一個女道士觀中，投齋度日。忽一日子春回來，把老君所授神丹，付與韋氏服了，兩人一同到長安去找以前的親眷化緣，說要把城南祖居，改建為太上老君神廟，要跟眾人募化黃金十萬兩，共結善緣，為老君鑄造丈六金身。不過眾親眷都認為他們必然鑄不起金像，都不搭理他們，子春夫妻笑笑就離開了。

豈知半月之後，杜子春卻又上門向親眷們遞請帖，表示老君仙像已經鑄成，擬於隔日奉像升座，現場備有小齋，請眾親眷同觀勝事。大家都很驚訝。而且聽說眾親眷和滿都城士庶人家，都是同一天收到杜子春親送的請貼，也不知他有多少分身。隔天只見城南人山人海，全城人都來隨喜。祖居門樓已都改造過了，上頭寫著大金字「太上行宮」。殿上黃金鑄就的丈六神像，莊嚴無比。

那親眷們正在驚歎之際，忽然看到金像頂上，透出一道神光，化做三朵白雲。中間坐了老君，左邊坐了杜子春，右邊坐了韋氏。從殿上出來，升到半空中，只見杜子春舉手與眾人作別，一片笙簫仙樂響振虛空，旌節導前，幡蓋擁後。滿城士庶，無不望空合掌頂禮，目送他們冉冉昇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