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就在中華國民政府遷往台灣前夕,正在台灣師範學院任教的呂熒,卻匆匆離開台灣,經香港,抵達北平。

呂熒是個甚麼人?

呂熒是當代中國著名美學家、文藝評論家、翻譯家。

1915,呂熒出生於安徽省天長縣。他是在南京上的小學、中學。1935年,考入北京大學歷史系;1941年,從西南聯大畢業。呂熒的俄語和英語都很好。1942年至1949年,先後在四川的一所中學、貴州大學、台灣師範學院任教。

早期的台灣師範學院。(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圖書館)
早期的台灣師範學院。(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圖書館)

1950年8月,應山東大學校長華崗之邀,呂熒到山大中文系任教授,後兼任系主任,主講文藝學課程。

1951年5月,毛澤東發動批判電影《武訓傳》的運動。作為武訓的家鄉,山東大學的師生也緊隨潮流,大張旗鼓地「鞭打」武訓。

呂熒對此不理解,他在課堂上說:「武訓也是你們山東的一個聖人,他辦義學錯在哪裏?沒有錢,到處募捐甚至乞討,正表現了他對辦學的堅韌執著,怎麼成了罪人呢?」

這番言論自然被定為「政治不正確」。校方告訴他,只要低頭檢討,就可息事寧人。但是,呂熒堅持己見,不肯認錯。

從1951年11月起,有人在中共的《文藝報》(第5卷第2、3、5期)接連發表文章,批評呂熒的文藝理論脫離政治、脫離實際。

呂熒堅持他沒有錯,拒絕檢討。他還專門給《文藝報》發了一信,對有關批評一一進行反駁。

1952年春,呂熒不辭而別,來到上海。在新文藝出版社副總編梅林的安排下,翻譯了幾本蘇聯文藝理論的小冊子。同年秋後,應人民文學出版社社長馮雪鋒之邀,去北京當了一名特約編輯。

1953年夏,呂熒到青島休假。山東大學校長華崗親自找上門,好言相勸,希望他能繼續留在山東大學任教。呂熒同意留下來教授蘇聯文學和俄羅斯文學,但不再擔任任何領導職務。

1953年11月,呂熒回到北京,繼續在人民文學出版社搞翻譯,做美學研究。

呂熒在文藝學理論領域的著譯有:《美學書懷》、《藝術的理解》、《關於工人文藝》,譯有《葉普蓋尼奧涅金》、《仲夏夜之夢》等。

呂熒為何從台灣回大陸?

用呂熒1954年3月寫的《我的小傳》中的話說,他不想處於「反動的國民黨的統治」之下。

在這個小傳中,他寫道:「1935年中學畢業,考取北京大學,讀史學系。這時候參加了一二·九學生運動,和國民黨反動派作尖銳的鬥爭,1936年加入中共領導的『民族解放先鋒隊』(簡稱『民先』)。在政治運動的洪流中,我讀了許多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的著作,開始形成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同時也發展了我的文學觀點,決心做一個革命文藝戰線上的兵士,這時和思想進步的朋友們合辦文藝刊物《浪花》。」

「1937年發生七七事變,我放棄大學,參加抗戰工作;曾經想到延安去,已經到西安,但是國民黨封鎖了道路,只好到山西臨汾『民先』去工作。1938年因為生病,到四川成都休養,病勢一天天嚴重,終於臥床不起,直到今天沒有恢復。」

「困病的結果,到解放區去是不可能了。1939年我又重到昆明去讀北京大學(這時改稱西南聯合大學),一面養病,一面從事寫作,想盡可能地為革命文藝盡微弱的力量。用呂熒做筆名,也是取其『有一分熱,發一分光』的意思。」

「1941年大學畢業,開始社會生活。因為深惡國民黨政府的反動和腐敗,我選擇了教員的職業,儘量利用課餘的時間寫作……(至1949年)這時期寫成《人的花朵》、《文學的傾向》、《火的雲霞》,譯了《奧涅金》、《仲夏夜的夢》等書。」

「1949年初,解放軍大軍南下,國民黨準備把台灣布置成最後的根據地,大肆逮捕,情勢一天天惡化,於是在4月(從台灣)出走香港,5月抵達北京,從此離開了反動的國民黨的統治。」

為胡風鳴不平

1955年,毛澤東製造了一個大冤案——「胡風反革命集團」。這是中共建政後毛澤東製造的第一宗遍及全國的文字獄。

據1980年7月21日公安部、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複查報告》,全國共清查2100多人,逮捕92人,隔離62人,停職反省73人。其中包括許多著名的作家、詩人、教授等。

胡風是中國著名文藝理論家、詩人、翻譯家。

自從1942年毛澤東發表《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之後,毛澤東及其「文藝總管」周揚,一直在致力於用毛的文藝思想一統文藝界。

但是,直到1955年,胡風對毛的文藝思想仍不完全贊同,於是,胡見成了毛的重點整肅對象。

1955年5月25日,北京,國家新聞總署大禮堂,中國文聯和作協舉行擴大會議。與會者700多人,全是文藝界的知名人士。會議主題是:批判胡風。

會議由文聯主席郭沫若主持。他宣讀了《請依法處理胡風》的開幕詞,提議撤銷胡風的一切職務,對胡風等「反革命分子必須加以鎮壓,而且鎮壓得必須比解放初期要更加嚴厲」。

郭沫若的致詞,受到與會絕大多數人的熱烈鼓掌,但是,有一個人沒有鼓掌。這個人就是呂熒。隨後,20多位文藝家上台發言,對郭沫若的提議表示贊成、擁護、支持。

但是,呂熒對這些人的看法不敢苟同。他也走上主席台,逕直坐到郭沫若和周揚之間,拿過話筒,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堅定地說:「對於胡風,我認為不應該說是政治問題,而是學術問題,是文藝觀的一種爭論,更不能說他是反革命!」

呂熒話音剛落,會場剎那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大逆不道」的聲音驚呆了。郭沫若哆嗦著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幾秒的死寂之後,在場的文藝家們開始爭先恐後地發出斥責聲、叫罵聲。詩人張光年首先衝上台去,嘴裏一邊咒罵,一邊拉拽呂熒。

呂熒不肯離開,依然緊握話筒,想繼續表達自己的觀點。

台下出現「滾下去!滾下去!」的怒吼。又有幾個人跑上台來,連拉帶拽,將呂熒押趕下台去了。

被隔離審查一年

1955年6月10日,中共中央公布的《關於胡風反革命集團的第三批材料》的編者按指出:還有一部份暗藏的反動分子,「或者就是胡風集團裏面的人,例如北京的呂熒」。「站起來替胡風辯護的就是這個呂熒」。

1955年6月19日,經最高檢察院批准,呂熒被隔離審查,長達一年之久。呂熒原本身體就不好,審查期間,呂熒的身心受到極大摧殘,導致他患上嚴重的精神疾病。

被迫害致死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後,對呂熒的迫害升級,這個「漏網的胡風反革命集團分子」最終還是被逮捕入獄。

不過,當時拘捕他的罪名是,手持刀具威脅「革命群眾」。起因是:他因為生活瑣事,與他人發生爭執,過程中,他拿著手中的水果刀胡亂比劃著——那時他正在用刀削蘋果。

呂熒被先是被押解到北京良鄉勞改農場強制勞動,後轉到清河勞改農場強制勞動。

在勞改農場,呂熒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平時既不背誦毛主席語錄,也不對著毛主席像搞早請示、晚匯報,因此受到各種非人的折磨。

他是每次批鬥會必被揪鬥的對象,羞辱、謾罵、拳打、腳踢、捆綁、吊打,成了家常便飯。

1968年寒冬,很久沒換過衣服、沒洗過澡的呂熒,重病纏身。但是,獄方拒絕為他治療。他只能抱著那床爬滿虱子的破棉絮,蜷縮在床上,等待死神降臨。

1969年3月5日,驚蟄的前一天,病餓交加、已經瘦得只有50斤的呂熒,在監室內,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那年,他55歲。

難友們將他如一捆枯柴一樣的軀體用一張葦席包捲,在葦塘邊的亂墳中挖了一個淺坑,幾鍬黃土,草草掩埋。

墓碑是一塊紅磚頭,上面用白色的粉筆寫著他的名字「呂熒」。

錯誤的抉擇

1949年,是一個歷史的分水嶺。當時,中國的高級知識份子們,都面臨一生重大的抉擇:是選擇跟中共走,還是選擇走其他的路。

當時中國絕大多數高級知識份子都選擇了跟中共走。但是,在中共當政後,他們無一例外受到中共的迫害,許多人被迫害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實踐已經充份證明:他們的選擇錯了。

呂熒當時人已經在台灣了,他完全可以選擇留在台灣。但是,他仍然選擇了跟中共走。結果,成了中共的犧牲品。

為甚麼會錯誤抉擇?

由於歷史、時代、個人的侷限性,呂熒當初對中華民國的認識,對於中共的認識,皆源於中共的宣傳。

當時的中共把中華民國宣傳得一團漆黑,他才一口一個「國民黨反動派」;當時的中共把自己打扮成反專制、反獨裁、要自由、要民主的先鋒,他才對中共當政後將建設自由、民主的新中國充滿幻想。

但是,中共當政後,立即撕下從前的各種偽裝,通過發動幾十場血腥殘暴的政治運動,建立起來的所謂「新中國」,是一個比古今中外所有專制、獨裁政權更專制、更獨裁的極權統治。

中共建政後為甚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2004年11月《大紀元》發表的系列社論《九評共產黨》揭開了這個問題的謎底:追根溯源,中共是一個反天、反地、反人類、反神佛、假、惡、鬥為本質特徵的邪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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