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徐言弟兄等阿寄轉身後,都笑道:「可笑那三娘子好沒見識,有銀子做生意,卻不與你我商量,倒聽阿寄這老奴才的說話。我想他生長已來,何曾做慣生意?哄騙孤孀婦人的東西,自去快活。這本錢可不白白送落。」徐召道:「便是當初闔家時,卻不把出來營運,如今才分得,即教阿寄作客經商。我想三娘子又沒甚妝奩,這銀兩定然是老官兒存日,三兄弟克剝下的,今日方才出豁。總之,三娘子瞞著你我做事,若說他不該如此,反道我們妒忌了。且待阿寄折本回來,那時去笑他!」正是:

雲端看廝殺,畢竟孰輸贏?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再說阿寄離了家中,一路思想:「做甚生意便好?」忽地轉著道:「聞得販漆這項道路頗有利息,況又在近處,何不去試他一試?」定了主意,一徑直至慶雲山中。元來採漆之處,原有個牙行,阿寄就行家住下。那販漆的客人卻也甚多,都是挨次兒打發。阿寄想道:「若慢慢的挨去,可不擔擱了日子,又費去盤纏。」心生一計,捉個空扯主人家到一村店中,買三杯請他,說道:「我是個小販子,本錢短少,守日子不起的。望主人家看鄉里分上,怎地設法先打發我去。那一次來,大大再整個東道請你。」

也是數合當然,那主人家卻正撞著是個貪杯的,吃了他的軟口湯,不好回得,一口應承。當晚就往各村戶湊足其數,裝裹停當。恐怕客人們知得嗔怪,到寄在鄰家放下。次日起個五更,打發阿寄起身。

那阿寄發利市,就得了便宜,好不喜歡。教腳夫挑出新安江口,又想道:「杭州離此不遠,定賣不起價錢。」遂僱船直到蘇州。正遇在缺漆之時,見他的貨到,猶如寶貝一般,不勾三日,賣個乾淨。一色都是見銀,並無一毫賒賬。除去盤纏使用,足足賺對合有餘。暗暗感謝天地,即忙收拾起身。又想道:「我今空身回去,須是趁船,這銀兩在身邊,反擔干係。何不再販些別樣貨去,多少尋些利息也好。」打聽得楓橋秈米到得甚多,登時落了幾分價錢,乃道:「這販米生意,量來必不吃虧。」遂糴了六十多擔秈米,載到杭州出脫。那時乃七月中旬,杭州有一個月不下雨,稻苗都乾壞了,米價騰湧。阿寄這載米,又值在巧裏,每一挑長了二錢,又賺十多兩銀子。自言自語道:「且喜做來生意,頗頗順溜,想是我三娘福分到了。」卻又想道:「既在此間,怎不去問問漆價?若與蘇州相去不遠,也省好些盤纏。」細細訪問時,比蘇州更反勝。你道為何?元來販漆的,都道杭州路近價賤,俱往遠處去了,杭州到時常短缺。

常言道:貨無大小,缺者便貴。故此比別處反勝。阿寄得了這個消息,喜之不勝,星夜趕到慶雲山。只備下些小人事,送與主人家,依舊又買三杯相請。

那主人家得了些小便宜,喜逐顏開,一如前番,悄悄先打發他轉身。到杭州也不消三兩日,就都賣完。計算本利,果然比起先這一帳又多幾兩,只是少了那回頭貨的利息。乃道:「下次還到遠處去。」與牙人算清了帳目,收拾起程。想道:「出門好幾時了,三娘必然掛念,且回去回覆一聲,也教他放心。」又想道:「總是收漆要等候兩日,何不先到山中,將很子教主人家一面先收,然後回家,豈不兩便。」定了主意,到山中把銀兩付與牙人,自己趕回家去。正是:先收漆貨兩番利,初出茅廬第一功。

且說顏氏自阿寄去後,朝夕懸掛,常恐他消折了這些本錢,懷著鬼胎。耳根邊又聽得徐言兄弟在背後跌唇簸嘴,越加煩惱。一日,正在房中悶坐,忽見兩個兒子亂喊進來道:「阿寄回家了!」顏氏聞言,急走出房,阿寄早已在面前,他的老婆也隨在背後。阿寄上前,深深唱個大喏。顏氏見了他,反增著一個蹬心拳頭,胸前突突的亂跳,誠恐說出句掃興話來。便問道:「你做的是甚麼生意?可有些利錢?」

那阿寄叉手不離方寸,不慌不忙的說道:「一來感謝天地保佑,二來托賴三娘洪福,做的卻是販漆生意,賺得五六倍利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恐怕三娘放心不下,特歸來回覆一聲!」顏氏聽罷,喜從天降,問道:「如今銀子在那裏?」阿寄道:「已留與主人家收漆,不曾帶回,我明早就要去的。」那時闔家歡天喜地。阿寄住了一晚,次日清早起身,別了顏氏,又往慶雲山去了。

阿寄定了主意,到山中把銀兩付與牙人,自己趕回家去。圖為《山樓客話圖》局部,清 章採繪。 (公有領域)
阿寄定了主意,到山中把銀兩付與牙人,自己趕回家去。圖為《山樓客話圖》局部,清 章採繪。 (公有領域)

且說徐言弟兄那晚在鄰家吃社酒醉倒,故此阿寄歸家,全不曉得。到次日齊走過來,問道:「阿寄做生意歸來,趁了多少銀子?」顏氏道:「好教二位伯伯知得,他一向販漆營生,倒覓得五六倍利息。」徐言道:「好造化!恁樣賺錢時,不勾幾年,便做財主哩!」顏氏道:「伯伯休要笑話,免得饑寒便勾了。」徐召道:「他如今在那裏?出去了幾多時,怎麼也不來見我?這樣沒禮!」顏氏道:「今早原就去了。」徐召道:「如何去得恁般急速?」徐言又問道:「那銀兩你可曾見見數麼?」顏氏道:「他說俱留在行家買貨,沒有帶回。」徐言呵笑道:「我只道本利已在手了,原來還是空口說白話,眼飽肚中饑。耳邊到說得熱哄哄,還不知本在何處、利在那裏,便信以為真。做經紀的人,左手不托右手,豈有自己回家,銀子反留在外人。據我看起來,多分這本錢弄折了,把這鬼話哄你。」徐召也道:「三娘子,論起你家做事,不該我們多口。但你終是女眷家,不知外邊世務,既有銀兩,也該與我二人商量,買幾畝田地,還是長策。那阿寄曉得做甚生意?卻瞞著我們,將銀子與他出去瞎撞。我想那銀兩,不是你的妝奩,也是三兄弟的私蓄,須不是偷來的,怎看得恁般輕易!」

二人一吹一唱,說得顏氏心中啞口無言,心下也生疑惑,委決不下。把一天歡喜,又變為萬般悶愁。按下此處不題。

再說阿寄這老兒急急趕到慶雲山中,那行家已與他收完,點明交付。阿寄此番不在蘇杭發賣,逕到興化地方,利息比這兩處又好。賣完了貨,卻聽得那邊米價一兩三擔,斗斛又大。想起杭州見今荒歉,前次糴客販的去,尚賺了錢,今在出處販去,怕不有一兩個對合。遂裝上一大載米至杭州,準準糴了一兩二錢一石,斗斛上多來,恰好頂著船錢使用。那時到山中收漆,便是大客人了,主人家好不奉承。一來是顏氏命中合該造化,二來也虧阿寄經營伶俐,凡販的貨物,定獲厚利。一連做了幾帳,長有二千餘金。看看捱著殘年,算計道:「我一個孤身老兒,帶著許多財物,不是耍處!倘有差跌,前功盡棄。況且年近歲逼,家中必然懸望,不如回去,商議置買些田產,做了根本,將餘下的再出來運弄!」此時他出路行頭,諸色盡備,把銀兩逐封緊緊包裹,藏在順袋中。水路用舟,陸路僱馬,晏行早歇,十分小心。非止一日,已到家中,把行李馱入。

婆子見老公回了,便去報知顏氏。那顏氏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所喜者,阿寄回來;所懼者,未知生意長短若何?因向日被徐言弟兄奚落了一場,這番心裏比前更是著急。三步並作兩步,奔至外廂,望見這堆行李,料道不像個折本的,心上就安了一半。終是忍不住,便問道:「這一向生意如何?銀兩可曾帶回?」

阿寄近前見了個禮,說道:「三娘不要性急,待我慢慢的細說。」教老婆頂上中門,把行李盡搬至顏氏房中打開,將銀子逐封交與顏氏。顏氏見著許多銀兩,喜出望外,連忙開箱啟籠收藏。阿寄方把往來經營的事說出。顏氏因怕惹是非,徐言當日的話,一句也不說與他知道,但連稱:「都虧你老人家氣力了,且去歇息則個。」又分付:「倘大伯們來問起,不要與他講真話。」阿寄道:「老奴理會得。」

正話間,外面砰砰聲叩門,原來卻是徐言弟兄聽見阿寄歸了,特來打探消耗。阿寄上前作了兩個揖,徐言道:「前日聞得你生意十分旺相,今番又趁若干利息?」阿寄道:「老奴托賴二位官人洪福,除了本錢盤費,乾淨趁得四五十兩。」徐召道:「阿呀!前次便說有五六倍利了,怎地又去了許多時,反少起來?」徐言道:「且不要問他趁多趁少,只是銀子今次可曾帶回?」阿寄道:「已交與三娘了。」二人便不言語,轉身出去。

再說阿寄與顏氏商議,要置買田產,悄地央人尋覓。大抵出一個財主,生一個敗子。那錦沙村有個晏大戶,傢俬豪富,田產廣多,單生一子名為世保,取世守其業的意思。誰知這晏世保專於嫖賭,把那老頭兒活活氣死。合村的人道他是個敗子,將「晏世保」三字,順口改為「獻世保」。那獻世保同著一班無藉朝歡暮樂,弄完了家中財物,漸漸搖動產業,道是零星賣來不勻用,索性賣一千畝,討價三千餘兩,又要一注兒交銀。那村中富者雖有,一時湊不起許多銀子,無人上樁。

延至歲底,獻世保手中越覺乾逼,情願連一所莊房,只要半價。阿寄偶然聞得這個消息,即尋中人去討個經帳,恐怕有人先成了去,就約次日成交。獻世保聽得有了售主,好不歡喜。平日一刻也不著家的,偏這日足跡不敢出門,呆呆的等候中人同往。

且說阿寄料道獻世保是愛吃東西的,清早便去買下佳餚美醞,喚個廚夫安排。又向顏氏道:「今日這場交易,非同小可。三娘是個女眷家,兩位小官人又幼,老奴又是下人,只好在旁說話,難好與他抗禮。須請間壁大官人弟兄來作眼,方是正理。」顏氏道:「你就過去請一聲。」阿寄即到徐言門首,弟兄正在那裏說話。阿寄道:「今日三娘買幾畝田地,特請二位官人來張主!」二人口中雖然答應,心內又怪顏氏不托他尋覓,好生不樂。徐言說道:「既要買田,如何不托你我,又教阿寄張主。直至成交,方才來說。只是這村中沒有甚麼零星田賣。」徐召道:「不必猜疑,少頃便見著落了。」

二人坐於門首,等至午前光景,只見獻世保同著幾個中人、兩個小廝,拿著拜匣,一路拍手拍腳的笑來,望著間壁門內齊走進去。徐言弟兄看了,倒吃一嚇,都道:「咦!好作堅,聞得獻世保要賣一千畝田,實價三千餘兩,不信他家有許多銀子?難道獻世保又零賣一二十畝?」疑惑不定。隨後跟入,相見已罷,分賓而坐。阿寄向前說道:「晏官人,田價昨日已是言定,一依分付,不敢斷少。晏官人也莫要節外生枝,又更他說。」獻世保亂嚷道:「大丈夫做事,一言已出,駟馬難追!若又有他說,便不是人養的了。」阿寄道:「既如此,先立了文契,然後兌銀。」那紙墨筆硯,準備得停停當當,拿過來就是。獻世保拈起筆,盡情寫了一紙絕契,又道:「省得你不放心,先畫了花押,何如?」阿寄道:「如此更好!」

徐言兄弟看那契上,果是一千畝田、一所莊房,實價一千五百兩。嚇得二人面面相覷,伸出了舌頭,半日也縮不上去。都暗想道:「阿寄生意總是趁錢,也趁不得這些。莫不是做強盜打劫的,或是掘著了藏?好生難猜。」

中人著完花押,阿寄收進去交與顏氏。他已先借下一副天秤法馬,提來放在桌上,與顏氏取出銀子來兌,一色都是粉塊細絲。徐言、徐召眼內放出火來,喉間煙也直冒,恨不得推開眾人通搶回去。不一時兌完,擺出酒餚,飲至更深方散。

那獻世保同著一班無藉朝歡暮樂,弄完了家中財物,漸漸搖動產業,道是零星賣來不勻用,索性賣一千畝,討價三千餘兩,又要一注兒交銀。圖為明 仇英《桃花源圖》局部。(公有領域)
那獻世保同著一班無藉朝歡暮樂,弄完了家中財物,漸漸搖動產業,道是零星賣來不勻用,索性賣一千畝,討價三千餘兩,又要一注兒交銀。圖為明 仇英《桃花源圖》局部。(公有領域)

次日,阿寄又向顏氏道:「那莊房甚是寬大,何不搬在那邊居住?收下的稻子,也好照管。」顏氏曉得徐言弟兄妒忌,也巴不能遠開一步。便依他說話,選了新正初六,遷入新房。阿寄又請個先生,教他兩位小官人讀書。大的名徐寬,次的名徐宏,家中收拾得十分次第。那些村中人見顏氏買了一千畝田,都傳說掘了藏,銀子不計其數,連坑廁說來都是銀的,誰個不來趨奉。

再說阿寄將家中整頓停當,依舊又出去經營。這番不專於販漆,但聞有利息的便做。家中收下米穀,又將來騰那。十年之外,傢俬巨富。那獻世保的田宅,盡歸於徐氏。門庭熱鬧,牛馬成群,婢僕僱工人等也有整百,好不興頭!正是:

富貴本無根,盡從勤裏得。
請觀懶惰者,面帶饑寒色。

那時顏氏三個女兒都嫁與一般富戶。徐寬、徐宏也各婚配。一應婚嫁禮物,儘是阿寄支持,不費顏氏絲毫氣力。他又見田產廣多,差役煩重,與徐寬弟兄俱納個監生,優免若干田役。顏氏與阿寄兒子完了姻事,又見那老兒年紀衰邁,留在家中照管,不肯放他出去,又派個馬兒與他乘坐。那老兒自經營以來,從不曾私吃一些好飲食,也不曾自私做一件好衣服。寸絲尺帛,必稟命顏氏方才敢用。且又知禮數,不論族中老幼,見了必然站起。或乘馬在途中遇著,便跳下來閃在路旁,讓過去了,然後又行。因此遠近親鄰,沒一人不把他敬重。就是顏氏母子,也如尊長看承。那徐言、徐召雖也掙起些田產,比著顏氏,尚有天淵之隔,終日眼紅頸赤。那老兒揣知二人意思,勸顏氏各助百金之物。又築起一座新墳,連徐哲父母,一起安葬。

那老兒整整活到八十,患起病來。顏氏要請醫人調治,那老兒道:「人年八十,死乃分內之事,何必又費錢鈔。」執意不肯服藥。顏氏母子不住在床前看視,一面準備衣衾棺槨。病了數日,勢漸危篤,乃請顏氏母子到房中坐下,說道:「老奴牛馬力已少盡,死亦無恨。只有一事,越分張主,不要見怪。」

顏氏垂淚道:「我母子全虧你氣力,方有今日。有甚事體,一憑分付,決不違拗!」那老兒向枕邊摸出兩紙文書,遞與顏氏道:「兩位小官人年紀已長,後日少不得要分析。倘那時嫌多道少,便傷了手足之情。故此老奴久已將一應田房財物等件,分均停當。今日交付與二位小官人,各自去管業。」又叮囑道:「那奴僕中難得好人,諸事須要自己經心,切不可重托!」

顏氏母子含淚領命。他的老婆、兒子,都在床前啼啼哭哭,也囑咐了幾句。忽地又道:「只有大官人、二官人,不曾面別,終是欠事,可與我去請來。」顏氏即差個家人去請。徐言、徐召說道:「好時不直得幫扶我們,臨死卻來思想,可不扯淡!不去!不去!。」那家人無法,只得轉身。卻見徐宏親自奔來相請,二人滅不過侄兒面皮,勉強隨來。那老兒已說話不出,把眼看了兩看,點點頭兒,奄然而逝!他的老婆、兒媳啼哭,自不必說。只這顏氏母子俱放聲號慟,便是家中大小男女,念他平日做人好處,也無不下淚。唯有徐言、徐召反有喜色。可憐那老兒:

辛勤好似蠶成繭,繭老成絲蠶命休。
又似採花蜂釀蜜,甜頭到底被人收。

顏氏母子哭了一回,出去支持殯殮之事。徐言、徐召看見棺木堅固、衣衾整齊,扯徐寬弟兄到一邊,說道:「他是我家家人,將就些罷了。如何要這般好斷送?就是當初你家公公與你父親,也沒恁般齊整!」徐寬道:「我家全虧他掙起這些事業,若薄了他,內心上也打不過去。」

徐召笑道:「你老大的人,還是個呆子!這是你母子命中合該有此造化,豈真是他本事掙來的哩!還有一件,他做了許多年數,克剝的私房必然也有好些,怕道沒得結果,你卻挖出肉裏錢來,與他備後事。」

徐宏道:「不要冤枉好人!我看他平日,一厘一毫,都清清白白交與母親,並不見有甚麼私房。」徐召又說道:「做的私房,藏在那裏,難道把與你看不成?若不信時,如今將他房中一檢,極少也有整千銀子!」徐寬道:「總有也是他掙下的,好道拿他的不成?」徐言道:「雖不拿他的,見個明白也好。」

徐寬弟兄被二人說得疑疑惑惑,遂聽了他,也不通顏氏知道,一起走至阿寄房中。把婆子們哄了出去,閉上房門,開箱倒籠,遍處一搜,只有幾件舊衣舊裳,那有分文錢鈔。徐召道:「一定藏在兒子房裏,也去一檢!」尋出一包銀子,不上二兩,包中有個帳兒。徐寬仔細看時,還是他兒子娶妻時,顏氏助他三兩銀子,用剩下的。

徐宏道:「我說他沒有甚麼私房,卻定要來看,還不快收拾好了,倘被人撞見,反道我們器量小了!」徐言、徐召自覺乏趣,也不別顏氏,逕自去了。徐寬又把這事學向母親,越加傷感。令闔家掛孝,開喪受吊,多修功課追薦。七終之後,即安葬於新墳旁邊。祭葬之禮,每事從厚。顏氏主張將家產分一股與他兒子,自去成家立業,奉養其母。又教兒子們以叔侄相稱。此亦見顏氏不泯阿寄恩義的好處。

那合村的人,將阿寄生平行誼具呈府縣,要求旌獎,以勸後人。府縣又查勘的實,申報上司,具疏奏聞,朝廷旌表其閭。至今徐氏子孫繁衍,富冠淳安。詩云:

年老筋衰遜馬牛,千金致產出人頭。
托孤寄命真無愧,羞殺蒼頭不義侯。#

——摘自明朝超級暢銷小說《醒世恆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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