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在中國古代的四次法難(三) 唐武宗李炎時期

隋文帝楊堅取代北周，攻滅南朝陳氏政權，統一了中原，結束了西晉以後長達二百多年的戰亂紛爭，同時也結束了北周武帝取締佛、道二教的政策，大興佛法、道法。

楊堅在位時期，史上稱為「開皇之治」。但隋朝國祚僅三十八年，隋末烽煙再起，各地群雄割據，李淵、李世民父子起兵於太原，最終掃平寰宇，天下又歸一統，唐朝建立。

唐高祖李淵時期，太史令傅奕屢次上書，請求取締佛教。於是高祖在武德九年（公元626年）五月下詔：除了精進修持的僧人、道士之外，其他僧尼、道士一律還俗，京城保留佛寺三所，道觀二所，各州保留寺院、道觀各一所，其餘寺廟道觀一律拆除。

但就在當年六月，便發生了「玄武門之變」，太子李建成被殺，秦王李世民被立為太子，兩個月後高祖禪位，太宗李世民登基，年號「貞觀」。之前，高祖要大規模消減僧、道的詔書還沒有執行，而太宗即位後就廢止了之前的詔書，還下令各地普度僧、尼，修建佛寺，弘揚佛法。貞觀元年至十年，太宗親自敕建的佛寺就有十餘處。

貞觀十九年（公元645年），西行印度、歷盡辛苦的玄奘法師求法歸來，與太宗皇帝相談甚歡，太宗親自為玄奘法師撰寫了《大唐三藏聖教序》，盛讚佛法的博大精深：「大之則彌於宇宙，細之則攝於毫釐。無滅無生，歷千劫而不古；若隱若顯，運百福而長今。」太宗在臨終之前曾多次對玄奘法師說，只恨自己見到法師太晚了，不然一定會大興佛法。

李唐王朝一向以其博大包容的身姿為世人所稱道，都城長安隨處可見外國人的身影，官員、商人、僧侶中不乏異域友人。儒、釋、道三教在大唐的版圖上並行不悖，甚至來自中亞、西亞的景教（基督教的一個分支）、祆教（瑣羅亞斯德教，俗稱拜火教）、摩尼教也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

然而，走過了「貞觀之治」和「開元盛世」以後，「安史之亂」爆發，唐朝國力開始由盛轉衰。

公元840年，唐武宗即位，年號「會昌」。武宗崇信道教，不信佛教。會昌二年，武宗下詔：僧人中凡是燒煉金丹的、練習咒術的；從軍隊裏逃出來的、受過刑罰的；有各種手工技巧的；蓄養女人的（包括唐代密宗門派修習「男女雙修」的）、不遵守佛教戒律的，全部還俗。

僧人如果積存錢物、糧食；佔有田地、莊園，則由官府沒收。如果僧人想要存錢、存物的，都令還俗，恢復向政府納稅。之後便有三千多名僧、尼還俗。

會昌年間，有個叫圓仁的日本僧人到中國求法，正好趕上「會昌法難」，他記錄下許多見聞，彙集成書——《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其中提到：會昌三年六月，任太子詹事的韋宗卿謄寫佛經《涅槃經》謹獻給武宗，武宗把佛經燒掉，回覆說，韋宗卿沉溺於「邪說」，是在「扇妖風」。

這時的武宗對佛教已經有了負面的想法。《入唐求法巡禮行記》還提到，會昌三年九月，河北道潞府節度使劉從諫叛亂，據報：他手下的一個人剃了頭，偽裝成僧人，藏在京城的寺院裏，武宗於是下令清查京城中的僧人，為了抓住這個逃犯，京兆府竟然打殺了三百個剛落髮出家的僧人。

會昌四年（公元844年），武宗下旨，拆除全國所有小型寺院以及沒有註冊的寺院，寺中僧人一律還俗。會昌五年（公元845年）三月，下旨：僧人五十歲以下的一律還俗，不論其德行高下或是否嚴守戒律。

同年七月，武宗又下旨：除了保留少數寺廟和僧、尼之外，勒令全國絕大多數寺廟拆除（長安和洛陽各留四座，全國一百九十個上州最多每州保留一座）；強制絕大多數僧、尼還俗；將寺院裏的佛像和鐘磐之類熔化後鑄成銅錢。全國共計拆毀大寺院四千六百座，小寺廟四萬座，二十六萬五千僧、尼還俗，收回寺院田產千萬畝。

唐會昌年間，在籍戶數約五百萬戶，估計總人口不少於二千五百多萬人，僧人佔總人口比例很小，仍遭到了全面的打壓。這場打擊佛教的命令，甚至還波及到了景教、摩尼教、祆教等。

「會昌法難」發生之時，僧人玄暢曾經撰寫《歷代帝王錄》，勸諫武宗收回成命，武宗不聽。然而，黃河以北的四個藩鎮：鎮州、幽州、魏州、潞州，並沒有執行朝廷的命令，僧人修行一切如故。當朝廷派官員檢查這四個藩鎮執行命令的情況時，這四地的節度使竟然回答：「如果天子想要拆毀寺院，焚燒經卷的話，請他自己來做吧！我們做不了。」原來這四地節度使一向敬奉佛法，不願意聽從朝廷滅佛的號令。

會昌六年（公元846年）三月，武宗因服用道士製作的丹藥中毒，暴病而亡，時年三十二歲。隨即宣宗即位。

宣宗篤信佛法，登基之後，下旨復興佛教，增蓋寺院，允許僧眾復建會昌年間拆毀的寺廟。宣宗還下令處死了當時煽動武宗打擊佛教的道士劉玄靖、趙歸真等多人。

宣宗和武宗年紀相仿，但宣宗輩份還要高一輩，即位之前一直韜光養晦，少言寡語。登基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處理政務英明果決，在位十三年，號稱「大中之治」（宣宗年號「大中」），創造了李唐王朝最後的輝煌。

從會昌二年武宗的詔令或會昌四年拆除所有小型寺院，到宣宗登基恢復佛教，「會昌法難」大概持續二至四年左右。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三代帝王都有一個「武」字，歷史上將這三次法難稱為「三武滅佛」，又稱「三武之禍」。

在山西省忻州五台縣有一座「佛光寺」，始建於北魏孝文帝時期，「會昌法難」時被毀，宣宗大中年間重建，是當今中國保留下來的最古老的木構建築之一，承載著千年歷史。「佛光寺」現在仍靜靜地矗立在那山巒之中，注視著人間大戲連番地上演……◇（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