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臨危受命,接手的是個內憂外患、風雨飄搖的爛攤子。彼時,德軍正以風捲殘雲之勢掃蕩歐洲大陸,使僅一灣海峽之隔的大不列顛島岌岌可危。此時人們終於意識到,他有關希特拉的多次預警並非聳人聽聞。
榮辱沉浮 磨礪重塑
大本鐘旁的議會大廈(西敏宮)是邱吉爾的歷練重塑之地。邱吉爾在保守黨旗下參選,1901年正式成為下議院議員。26歲的他坐在父親生前的席位上,恍若冥冥中與亡父的靈魂相遇,由此開啟了跌宕起伏的從政生涯。
議員為選民代言,黨派為國策辯論。從分歧對抗到協商調整,在唇槍舌戰的激烈交鋒中,他練就了出眾的口才,也學會了坐下來靜靜傾聽不同的意見。
正如他在戰地報道中對剽悍原住民的欣賞令軍方不快,他超然敢言到與黨派立場相悖(如批評在英布戰爭中的政策,堅持維護自由貿易……),也讓不少人覺得是個傷腦筋的麻煩。於是有了從「獨立的保守黨人」到自由黨,又從「獨立的反社會主義者」回歸保守黨的改弦易轍,當然少不了叛逃變節的責罵。
相映成趣的是,針鋒相對的政敵塞西爾還成了邱吉爾婚禮的伴郎,所謂英雄惜英雄,杯酒釋懷,對手亦朋友。這樣的紳士風度在當時的英國政界並不是個別現象。
這位政壇新星先後出任殖民地次官、貿易大臣、內政大臣、第一海軍大臣、軍需大臣、陸軍大臣、空軍大臣、財政大臣等要職,並且幾度沉浮。
他在軍事領域的工作卓有成效,推動了新技術的發明與應用,研究用雷達偵察來襲敵機和艦船的方位距離,還包括坦克、飛機和化學毒氣等。大量製造無畏艦,下令從1912年起使用石油代替煤炭作為軍艦燃料,確保了英國海軍的領先優勢。
他取消了對犯輕微過失者的體罰,提高了士兵的薪餉,讓優秀士兵有機會升任軍官。他還創建了皇家海軍航空隊和軍情六處(後稱為英國秘密情報局),勇於嘗試的邱吉爾曾在飛行訓練中3次墜機倖存。
他大刀闊斧、雷厲風行,富有獨創精神,也急躁莽撞、虛榮好勝,再加上言辭犀利,一路走來,樹敵無數,也贏得知己。
但讓他摔得最重的還是達達尼爾海峽的慘敗,即使繪畫也無法排解那洶湧而來的抑鬱痛苦,感到「雙手沾滿鮮血比畫布上的油彩還多」。
1915年11月,邱吉爾吻別妻兒和母親,奔赴炮火隆隆的法國西線戰壕。他必須自我救贖,押上全部身家性命洗刷恥辱,重新站起來。在訣別信中,他叮囑妻子:不要太過悲傷,我是個自信的靈魂,就是在另一世界,也會守護你和孩子們。
身先士卒的邱吉爾得到陸軍官兵們的愛戴,穿梭於陣地前線,在虱爬鼠竄的壕溝裏,他挺過來了,上天並沒有收走他,他還有未盡的責任和使命。1917年7月,時任首相勞合喬治力排眾議,讓邱吉爾回政府擔任軍需大臣,認為他難得的遠見才幹、善於創新的頭腦和充沛的精力是無價之寶。
俄國十月革命爆發後,邱吉爾極為敏銳地預感到這將是席捲人類的災禍。他在演講中稱共產黨人是「殘暴的大猩猩」,「共產主義是糟粕」。他是最強硬的反蘇先鋒,極力促使英國和協約國支持俄國白軍,並直接進行武裝干預,試圖儘早摧毀布爾什維克。由於一戰後元氣大傷,財力、人力匱乏,反對的聲浪也大,一般人理解不了,更跟不上他的節奏,邱吉爾的主張實行不下去。
他重申自己的立場觀點,根本不屑討好誰,反而把人都得罪了一大圈兒。他坦承財政大臣做得很糟糕,鎮壓罷工民眾「是此生犯下的最大錯誤之一」。
由於政見與主流派有重大分歧,他被幾屆政府孤立。
峰迴路轉 柳暗花明
在戰火間隙、公務繁忙之餘、被排擠邊緣化的日子裏,邱吉爾一直保持著見縫插針、筆耕不輟的習慣。有關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1918)的五卷巨著《世界危機》(The World Crisis)從1923年起陸續問世,人們追看《泰晤士報》上的連載,那富有洞察力的生動描述令人感同身受,那摧毀一代青年精英的海陸大戰歷歷在目…… 史料豐富,論述深入淺出,尼克森總統認為其中的《東線戰爭》和《戰後復原》尤為出色。
1929年保守黨敗選,工黨執政。邱吉爾迎來了在野十年的賦閒時光。終於有時間從容地梳理思緒、沉澱提煉、潛心寫作了,而稿費是他的主要收入來源。
用文字為祖先立碑是邱吉爾一直以來的心願。他考察古戰場,尋訪核實細節,繪製作戰地圖,以四卷大部頭細述了第一代馬爾博羅公爵(約翰•邱吉爾)在18世紀歐洲戰場上的輝煌和艱辛。《我的早年生活》呈現了邱吉爾從幼年到27歲前的經歷,樸實真切,扣人心弦,頗為勵志。這本備受矚目的邱吉爾自傳在美國銷量火爆,反響熱烈。
邱吉爾不僅是美國報刊的專欄作家,還應邀到美國做演講旅行,結交了不少藝術名流和政治領袖。
1931年12月,他被一輛卡車撞倒,腿部和手臂都受了重傷,腦震盪、內臟出血,幸好治療得當。邱吉爾對這次意外車禍非常鎮靜達觀,他向警察承認是自己違反交通規則,關照不要怪罪那個美籍意大利司機。許多報紙都刊登了邱吉爾和肇事司機在醫院的合照,成了轟動一時的新聞。
自稱是「半個美國人」的邱吉爾,一踏上這片母親的故土就充滿活力,格外開朗。他在美國的讀者群廣布,人氣很高。不經意間為二戰中的英美聯手傾力合作做了鋪墊。
如果說寫作是邱吉爾的本行專長,那麼繪畫則是他的業餘愛好。
一戰後,飽受躁鬱症困擾的他隱居在查特韋爾莊園(Chartwell),開始用畫畫來放鬆消遣、怡養性情。他驚訝地發現原來大自然是如此美麗,光影色彩的變化如此豐富,他在繪畫中找到了寧靜和樂趣。一次匿名參賽,居然還得了獎,這讓他很開心。邱吉爾一生作畫500多幅,大多以風景為主。他戲稱為「我的小塗鴉」。
那是邱吉爾陪伴妻兒最多的美好時光,他常同兒女們一起猜字謎、參加化裝舞會、游泳、打馬球。他還在莊園內種樹養花、砌磚壘石,修建小屋、養魚池、養豬場、戶外涼廊…… 如同一位普通鄉紳。
親朋好友、幾乎所有的人都斷定他的政治生涯已經結束了。十年倏忽而過,年逾花甲的他厚重圓胖,笑顏常開,寫書繪畫的日子滋潤順心。
解甲歸田的老頭仍關注歐洲風雲,他在報刊上發表對希特拉的預言和對綏靖政策批評的文章,官方置若罔聞,但邱吉爾還是在議會的噓聲中大聲諫言警告。在不以為然的旁觀者看來,不過是位才華橫溢的作家誤入政壇而成為憤世嫉俗的失敗怪咖罷了。直到戰火硝煙臨近,人們才大夢初醒,驚慌失措。
從青春到遲暮,邱吉爾一直都是那個等候命運召喚的人,是一聽到號角就躍身上馬飛奔的騎士。◇(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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