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時光倒流是現代科幻小說和影視常用的橋段。在沒有科幻概念的年代,時光倒流以另類方式得以呈現。明朝文人於夢中來到寺院和道觀。在交錯的時空中,他見到了宋朝名宦歐陽修,元朝名士虞集。亦真亦幻的夢境,叩擊著心扉,為人留下長長的回味。

夢入寺院 見到宋朝歐陽修

明朝文衡山(文徵明)說,他的父親溫州公曾經夢到了一座寺院。溫州公於夢中穿過了數重廳堂殿宇,他詳細記得夢中的寺院有三間屋舍,屋後有一座塔,其中巍然端著坐一人。那位見到溫州公進來,並沒有起身。溫州公因此不是很高興,他詢問對方是誰?那人回答說是:宋朝歐陽修(1007年-1072年,諡「文忠」,號「六一」)。

後來,溫州公在南京擔任太僕丞,而辦公的署衙就設在滁州。滁州是歐陽修的貶官之地。

歐陽文忠公歐陽修畫像。(公有領域)
歐陽文忠公歐陽修畫像。(公有領域)

一天,溫州公遊覽一座寺院,發現寺內景致與夢中很相似,而塔院中塑有一尊歐陽修像,儼然猶如夢中所見的人。

夢入道觀 見到元朝虞集

文衡山又曾說,他往年經常於夢中來到一座道院。其中有一位道士請他作青詞。青詞又稱綠章、青辭、綠素,是道家舉行醮典時,獻給天帝神明的祝詞,由於祝文是用硃筆寫在青籐紙上,故而稱為青詞。文衡山勉強作了十幾句。道士拿著他的青詞到神像前誦念。

文徵明像。(公有領域)
文徵明像。(公有領域)

文衡山從來沒有見過這位道人,夢中他悄悄地問旁人,這位道人是誰?對方回答說:「是虞伯生(即虞集)。」虞集(1272年-1348年),字伯生,南宋丞相虞允文的五世孫。二人行禮寒暄過後,彼此談論起來。

因虞集未發跡之前曾經是許衡的門客,文衡山向他詢問道: 「許衡左丞是先生的故人,為甚麼他的文集沒有流傳下來呢?」虞集說:「左丞相的文稿失於火,所以湮沒了。」談話到此,文衡山就醒了,心中甚感訝異。

文衡山夢中涉及到元朝的二位名臣,分別是:許衡和虞集。許衡(1209年-1281年)是元朝名臣,大理學家。他輔佐忽必烈在郡縣設立學校,大化民風。許衡奠定了元朝國子學,又很提倡程朱理學。

忽必烈即大元帝位後,請許衡擔任太子真金的老師。他上書言事,提出了不少治國良策,是元世祖忽必烈器重的漢臣。許衡每次入朝上奏後,必會清理掉奏章,所以關於他的言論,元史載「世罕得聞」。許衡是理學大家,很多人頗為推崇他,想要閱讀他的文集者也大有人在。但其文稿遭遇祝融,留下了不少遺憾。

後來,有人送了許衡的文集給文衡山,當他讀到序文,介紹說此文集曾被火焚燬,有人掇拾遺篇整理成集。文衡山追憶之前在夢中得知了文集被火焚一事,和現實不謀而合,不禁感到悚然。

夢境後有一天,文衡山來到友人沈啟南(沈周)家閱覽書畫,展開一個畫軸,恰好是虞集的畫像,而且身著道裝,和夢中完全相同。

虞集的來歷,無論在正史,還是民間傳說中,都頗為傳奇。據《元史》記載,南宋鹹淳年間(1265年-1274年),國子祭酒楊文仲鎮守衡州,女婿虞汲隨行。虞汲和楊文仲之女結婚後,一直沒有子嗣。南嶽衡山位於衡州,古時認為此地是道家和漢傳佛教的聖地之一。虞汲到南嶽向神明祝禱,祈求子嗣。

後來虞汲妻子楊氏懷孕足月後,將要分娩那天早晨,楊文仲起床更衣後,身著官服靜坐而假寐,忽然夢到一位道士來見。親兵稟報說:「南嶽真人來見。」楊文仲豁然醒來,這時他聽說,女兒剛剛生下了一名男嬰,正是後來的虞集,他想想夢境,心中頗為詫異。因這段正史記載,虞集是南嶽真人轉世的說法也就傳開了。

虞集長大後歷仕元仁宗、英宗、文宗,是一位受到天子敬重的漢臣。後來他被譽為是「元詩四大家」之首。或許,受到「南嶽真人」轉世說法的影響,傳世畫像上的他所著衣冠,非官服而是道袍。

在這些記載中,夢中的時空由誰締造?前朝名宦名士又因何進入後人之夢?歷代民間傳說的故事,是否是先民對生命和時空存在形式的另一種探索呢?

(事據《說聽》卷下,《元史》卷158/卷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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