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冇搞錯】美國中國科技股會一直跌下去

《有冇搞錯》。7月8日。

最近幾天，中國大陸的科技公司日子非常難過。在海外的上市公司，無論在美國還是香港，大陸科技股都正經歷拋售潮。騰訊、阿里巴巴、京東、百度、美團，以及剛剛經歷審查的滴滴出行等大陸科技巨頭，股票出現大跌，彭博社的分析認為，這種針對大陸科技企業的壓力很可能將持續下去。

當然會持續下去，也一定會持續下去，原因，我們最後會談到。

先談市場的反應。彭博說，北京當局擴大對科技公司的打壓，引發投資者的擔憂，中國大型科技企業的市值從今年2月份的高點累計蒸發了8,230億美元市值。

上個星期，滴滴出行app被下架，已經造成了投資者的擔心，結果本周二（7月6日），北京又發佈《依法從嚴打擊證券違法活動的意見》，稱要「加強中概股監管，做好中概股公司風險及突發情況應對，推進相關監管制度體系建設。」

隨即，在美國上市的中概股全部下跌，尤其是和科技有關的。普普文化跌40.94%，鬥魚跌16.42%，BOSS直聘跌15.95%，知乎跌15.27%，老虎證券跌14.39%，和黃中國醫藥科技跌11.6%，貝殼跌10.27%，阿里巴巴跌2.82%，百度跌4.96%，京東跌5.04%，網易跌3.26%，拼多多跌5.12%，愛奇藝跌3.81%，虎牙跌2.06%，嗶哩嗶哩跌9.13%，好未來跌2.8%，富途跌9.3%。

當然，首當其衝的是滴滴出行，跌了18.93%，但跌幅最大的，是滿邦集團。這家公司6月23日剛剛掛牌，7月6日跌了20%，如果和上市首日比較，股價已經跌掉了三分之一了。

在香港掛牌的中概股科企拖累恒生科技指數收跌0.6%，令恒生科技指數連續第六個交易日下跌，至今已從2月份的高點累計下跌31%。

這一波大陸科技股的下跌，從7月1日建黨百年開始。

滴滴出行6月30日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掛牌上市。兩天後，當局宣佈對滴滴進行網絡審查，理由是「數據安全」，7月4日再要求下架滴滴app。

7月5日，當局又宣佈對三家中概股進行審查，分別是「BOSS直聘」、「運滿滿」、「貨車幫」，審查期間停止註冊新用戶，都是6月份剛剛在美國上市的中國企業。所以才有6日股票的大跌。到7日，不少股票價格還在繼續下跌，比如滴滴出行跌近19%，BOSS直聘跌近16%。

中國的科技企業算是流年不利，開年當黑。去年11月，首先是螞蟻集團上市被叫停，馬雲被限制離境了，後來當局對阿里巴巴、美團、騰訊等都進行壟斷調查，阿里巴巴後來被罰款182億元人民幣。

大陸媒體稱，滴滴在赴美上市前，中共監管部門曾約談過滴滴高管，希望滴滴不要去美國上市，理由是「數據安全」。英國廣播公司（BBC）引述分析認為，滴滴選擇在中共「百年黨慶」之前赴美上市，先斬後奏，令中共監管層更為震怒。

陸媒引述中共網絡安全審查辦公司內部人士的消息說，當局對滴滴的處罰將更嚴厲，滴滴很可能會被迫宣佈退出美股市場，那將成為首例在美上市不久就宣佈退市的中企。

另外，中共的突襲式審查和下架，也引發中概股股東的損失。比如，滴滴和滿幫的第一大股東是日本軟銀集團，滴滴和BOSS直聘的第三大股東是騰訊，包括其他投資者都出現股價下跌。

在北京當局的一番操作之後，滴滴正面臨投資者的集體訴訟。截至7月6日，已經有四家美國律師事務所代表滴滴股東進行索賠調查。

這個結果對中概股，將有決定性的影響。我說的不是索賠的結果，而是整個海外上市的中國科技股目前遭遇的情況，這將影響到未來中國大陸企業在海外的籌資能力。

根據滿幫集團提交給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文件，該公司還將透過對兩家公司的定向配股分別籌集1億美元。一家是加拿大的安大略省教師退休基金，一家是阿布達比主權財富基金Mubadala Investment Company PJSC的附屬公司。

在法治成熟的市場經濟國家，投資面對最大的風險來自市場，但法治健全、司法不獨立的集權國家，投資者最大的風險來自政府，來自不受控制的權力。中國其實就是個例子。

以前，中共一直宣傳大陸是法治社會，是市場經濟，我們不相信，但很多西方人相信，很多投資者會相信。大家說是大外宣很厲害，其實是西方投資銀行厲害，或者說華爾街很厲害，他們幫中共進行了大量的解說和宣傳。比如中概股這個概念，中國概念股。華爾街的說法是，你不用會選擇企業或者股票，只要選擇持續高增長的地區和行業進行投資，高收益就有保障了。

這個說法沒有問題，但他忽略了一個大前提，這就是我們前面提到的法治和市場經濟。像是中國這種共產主義集權制度下的市場經濟，權力高度集中在北京一小群人那裏，法律形同虛設，沒有所謂司法獨立的概念，企業運作完全基於政策，但政策本身不透明，誰也不知道政策會如何改變，怎麼改變，甚麼時候改變。說實話，這些關於改變的問題，北京監管機構自己恐怕也不知道結論。因為決策來自頂尖的那一兩個人，他們腦袋裏面怎麼運轉，誰知道？哪天高興了，哪天發燒了，哪天失戀了甚麼的，可能政策就完全不一樣了。

我想，這波中國科技股的風波，大概會讓美國投資者稍微清醒一點，對華爾街清醒一點。華爾街以前幫助中共做了大量工作，動機和原因都很簡單，資金流量增長最快的在中國大陸，只要投其所好，就是投北京頂尖那幾個人的所好，就能撈一杓子。投資者損失是投資者的事情，經紀、顧問費用，非常可觀。

有人說，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中共突然改變政策，導致某些企業損失，造成後面的投資者損失，為甚麼這一次會形成趨勢性的變化呢？我覺得，主要可能是因為，中國經濟放緩，甚至可能出現衰退。還是回到最早的那個說法，選擇高增長的地區和行業投資最可能獲利，其實反過來，就是投資了低增長甚至衰退的地區或行業，最可能損失。

中國大陸經濟正在反轉，這一點其實相當明顯，不管官方的數字如何，這種對實際趨勢是明顯的。當然，變化起來開始會很緩慢，後面會越來越明顯，一旦趨勢形成，誰都無法改變。這一點有點像是物理學，牛頓原理說，質量越大，需要改變它的方向和速度，所需要的動力就越大。中國是一個巨無霸，超級大，所以它改變起來也需要很大動量，不像小質量的物體，改變很容易很快。

反映到股票市場，大概投資者會更加小心。看一下中國科技股的這些投資者，會發現一大堆非常熟悉的名字，阿里巴巴、騰訊、軟銀、Google、蘋果，紅杉資本等等，一旦企業上市後，可能會有大型的退休基金作增長保障型的投資。

Google和蘋果，不光是科技公司，他們也是投資公司，都有自己的策略投資部門，比如滴滴出行那位董事Adrian Perica，就是蘋果的策略投資主管。因為他是西點軍校畢業的，很多大陸的評論認為當局因此處罰滴滴出行。

其實這很扯，美國華爾街裏面很多人都是軍隊出身。在投機和投資市場中很多軍人，這曾經是美國投資界的一個話題，大家討論為甚麼。結果是說，因為他們守紀律。這很重要，尤其在AI程式操作之前的年代，在投資和投機市場中，守紀律是最重要的。訂好了一個止蝕點，價格到了就要賣掉，這是控制風險的最佳辦法。一般人不願意，還想要看一下，一想虧了這麼多，說不定一會就漲回來了，所以等一等吧，結果很容易深度套牢。所以守紀律非常重要。

而這些前軍人，除了專業訓練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守紀律，所以他們在這個市場特別突出。

我們回過頭來，看一下這次引發科技股大跌的滴滴出行，北京為甚麼突然叫停，是因為所謂國家數據安全。說起來，其實和這個軍人也有些關係，外面的說法是這個西點軍校畢業的蘋果策略投資者會偷走數據，北京當然不是擔心這個，但北京確實擔心數據，擔心滴滴出行會被迫將公司的數據交給美國。

美國的法律要求上市公司資訊公開，必須告訴投資者，但指的是財務數據，而不是科技營運中的哪些數據。不過北京可能不相信，因為他們自己會千方百計搞這些數據。滴滴出行，是UBER的中國版，客戶一旦裝上了手機應用，等於把大量自己的數據交給了它。滴滴出行現在據說有5億多中國人的數據。

滴滴出行上市前一直都虧損，去年虧了16億美元，在美國發行股票前一個季度才開始盈利，但仍然受到投資者追捧，就是因為它有這筆顧客的個人數據。

這次跌得也很厲害的滿幫集團也一樣，去年虧損5.32億美元，淨營收才3.96億美元，就是虧得比收入還多，更談不上盈利了。傳統上這種公司都是垃圾級別的，誰敢投資啊？但在資訊時代，企業的估值已經完全不同了。

滿邦集團可以說是UBER的中國貨車版本，由兩個貨運服務平台合併的，它是全球最大的數碼貨運平台，全年訂單量7,170萬張，合共280萬貨車司機於其平台完成貨運訂單，佔大陸中重型貨車司機兩成。280萬距離滴滴出行的5億多差太遠了，但這280萬司機，加上它貨運資料，卻根本就是中國經濟的大數據，甚麼數量的甚麼貨物往甚麼地方運，這些數據極為重要。所以，滿邦受到中共網絡數據安全的調查，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現在大國拚的是AI，AI必須有大數據支持，這場戰爭只有幾個國家有資格參與，其它國家根本談不上加入遊戲，只能旁邊涼快著。中國和美國，是這場數據AI大戰的兩大參戰方。理解了這個背景，大家大概就可以明白中國科技概念股這次的大風波了。

簡單來說，中國需要海外資金，但卻擔憂數據安全，所以最佳的辦法，就是這些公司到香港上市，而不是美國，這樣既可以吸引到海外大量資金，又能保護企業的大數據。只不過，香港這隻生金蛋的鵝，現在已經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