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生擅於弄權,人人皆知,由於經常擔心有人行弒,於是不惜佈局令人有所顧忌。《世說新語》記載了一個這樣的故事,曹操曾向人誇口,任何人如果走近他身邊想殺他,他的心就會急速跳動示警。為了讓人相信他真有這種本能,於是他吩咐一個親信的小吏懷著利刃,故意走到自己身旁假裝要殺他,他就會扮作心跳加速,派人把小吏捉拿。小吏只要不發一言,假裝讓刀手押走執行死刑,事成之後就會重重有賞。小吏如他所言,被捉拿後毫不反抗,至臨刑時也不發一言,不過死刑卻沒有真戲假做,小吏直到被殺還不知道是甚麼原因。曹操透過這樣的佈局,以人命作押注,令人相信他真有一種別人無法預知的能力,也令計劃刺殺他的人不敢造次。
這個小吏的身份不詳,《世說新語》只形容他是曹操的親信小吏。這種形容頗堪玩味。既云親信,則肯定是深得曹操信任的人,唯有這樣才能瞞天過海;又說小吏,則這個所謂親信官階其實不大,恐怕跟他一樣的無名小卒放眼皆是。這個小吏能夠獲得授權裝作刺客,估計是武官而非文職,大抵也是「打得」之人,否則雞手鴨腳扮作行弒,很容易就會穿崩而露出馬腳。
小吏沒有想到的是無端得到主公的青睞,所為何事?甚至蠢得將自己性命押上也渾不當一回事。小吏也可能想藉機上位,一旦立下大功,則仕途突飛猛進光宗耀祖也不是癡人說夢。反正主公視他為親信,自然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一切由主公安排便是。
小吏之愚昧在於過份自信,天真地以為得到主公賞識,轉眼間便會飛黃騰達,卻沒想到天下小吏不知凡幾,一條性命又何價之有?小吏之送命也堪稱自作孽,他以為配合主公的計劃弄虛作假,展示主公過人之長,就能令有心造反的人不敢輕舉妄動,將反對的聲音壓下去。其錯在於以為天下人皆可欺,算錯了自己也是天下人之一,在主公眼中也跟一芥草民沒有兩樣。
《三國演義》記載曹操因為逃避董卓的追殺,被逼到好朋友呂伯奢家中投宿,呂伯奢見到故人,自然很高興,安排曹操住下後,親自到鎮上去打酒。睡到半夜,曹操聽到磨刀聲音,再細聽,有人說:「綁了再殺如何?」他不由大驚失色,以為呂家企圖對自己下手,當下起來,將呂府滿門老幼全部殺死,待轉到後院時,才發現有一頭豬被綁住,鍋中水正在翻滾,才知道他們是殺豬,準備招待自己。
寧人負我,毋我負人,心狠手辣的曹操,不過將小吏當作玩弄天下的棋子。小吏何許人?要殺,又何須猶豫!◇
(編者按:本版文章僅代表專欄作者個人意見,不反映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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