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長安街上,有一座今天看上去其貌不揚,但內部五星級配備,有著中共「會場之冠」名頭的蘇式風格建築,名叫京西賓館。它是中共軍隊總參謀部下屬的賓館,後來成為中共高層會議場所之一,具有同大會堂、釣魚台、北戴河等同等的政治地位。
「文化大革命」時期,京西賓館被派上了特殊用場:那些被打成「走資派」,被紅衛兵和造反派「追殺」的走投無路的中共高幹們,把這裏當成了避難所。「上將被中將當眾打耳光」的荒誕劇,就是在這裏上演的。
名為討論會 實為批鬥會
中共這個奉「鬥爭」為自己的哲學的流氓黨,歷來內鬥不斷。從一定意義上看,文革十年,不僅是民族浩劫的十年,同時也是中共高層內訌權鬥的十年,真可謂你方鬥罷我登場,直鬥的狼煙四起,天昏地暗,醜態百出。
1967年7月26日,中共擴大的政治局常委碰頭會,在京西賓館第一會議室舉行。參加會議的有:政治局委員,文革小組成員,各總部、軍兵種負責人,各大軍區、省軍區在京的負責人。
諾大一個會議室裏,黑壓壓坐滿了人。大家注意到,參會的中央文革成員全都換穿了軍裝,給人一種來者不善的感覺。
不僅如此,會場的擺布也很反常:武漢軍區的位置分成三排,面朝會場,斜向主席台。武漢軍區的頭頭們:陳再道、鍾漢華、牛懷龍、蔡炳臣、巴方廷5人被指定在第一排,而且只准站著,這種陣式,是不是和接受審問差不多?
會議開始,林彪的親信謝富治打頭炮:「『七二○』事件是陳再道一夥操縱獨立師、公檢法、人武部和『百萬雄師』搞的反革命叛亂,矛頭是對準毛主席、林副主席和中央文革小組的!」
接著,受林彪老婆葉群指使的吳法憲,更是火藥味十足:「陳再道是武漢反革命暴亂的罪魁禍首,是鎮壓革命、屠殺革命群眾的劊子手,是劉少奇、鄧小平的打手、幹將和幫凶。……陳再道是中國的蘇哈托,是現代的張國燾,是鑽進革命隊伍裏的蔣介石,是解放軍的敗類。陳再道盤踞的武漢軍區是個奸賊窩。」吳法憲這種腔調,是地道十足的文革範兒。
給陳再道扣完大帽子,吳法憲忽然想起葉群的交代:一定要把矛頭指向徐向前。於是話鋒一轉:「早在2月份,徐向前就給陳再道打包票,說陳再道不是『三反』份子,有錯誤也打不倒。武漢問題,徐向前是有責任的,這個責任應當追究。」
在場的徐向前忍無可忍,怒不可遏反擊道:「這個話我講過,是根據當時的情況講的。如果有出入,可以調查瞭解嘛!」說罷,徐向前憤然離場而去。
陳再道不想吃啞巴虧,申辯說:「如果搞兵變,我總不能沒有幾個人,總不能不開個會吧?說我搞兵變,可以找人對證嘛!」
吳法憲不等陳再道把話說完,領著幾個打手衝了過去,撕掉陳再道等人的領章帽徽,拳打腳踢,不許他們講話。會議中間休息時,吳法憲等人帶頭,並煽動一些服務人員對陳再道等人,由批鬥升級為武鬥。
肩扛中將軍銜的吳法憲,竟對肩扛上將軍銜的陳再道大打出手,衝上前去打了陳一個耳光。
批鬥會一直開到掌燈時分還沒完。陳再道一直低頭彎腰六、七個鐘頭。陳再道實在撐不下去,也顧不上許多了,衝著康生大喊:「康老,康老,我是放牛娃出身,快60歲的人了,念我革命40年……」
沒等陳再道把話說完,康生就拉長黑臉,惡狠狠地訓斥說:「人可以變,你陳再道不要擺老資格,不要以為毛主席叫你是同志,你就不是反革命了。30年前,張國燾在武漢叛變中央,現在你們又在武漢發動反革命叛亂,這是張國燾事件的重演!」
可憐陳再道,滿指望康生能照顧他這張革命了幾十年的老臉,沒想到反被戳了個透心涼!
批鬥會捲土重來
對陳再道的批鬥會就像電視連續劇,演完一集又一集——不死也得脫層皮。
第一次批鬥的硝煙還沒有散盡,第二次厄運又破門而入,來勢更猛,陳再道的門被一腳踢開,一群佩戴造反派袖標的軍人,立眉豎眼地闖進了房間,厲聲喝問:「陳再道,你罪大惡極,知道不知道?」
這幫人邊說邊動手,連揪帶扯把陳再道整到了京西賓館十一樓會議室。在那裏,一席「好招待」早給他準備好了。只見會議室裏,坐滿了「三軍」造反派。陳再道剛被推進門,立即有人站起來,扯著嗓子高喊:「打倒陳再道!陳再道罪該萬死!」
緊接著,鍾漢華等人也被先後推進會議室,「打倒……打倒……」的口號聲震耳欲聾,簡直要把會議室震塌了。陳再道被迫低頭彎腰站在前面。黃永勝、邱會作等人則坐在會議室前排的位置上,也跟著「三軍」造反派喊口號。
造反派逼問陳再道:「你一手策劃了『七二○』事件,你為甚麼說沒有?」陳再道答:「我沒有策劃嘛。我跟誰說過?跟誰開過會?」
因為知道自己有口難辯,陳再道只好以退為進:「如果你們讓我交代『支左』中的錯誤,甚至是犯了方向路線錯誤,我都可以認認真真地作交代。如果你們讓我交代搞『兵變』的罪行,再進而交代出搞兵變的黑後台,因為事實上並不存在,無論如何也交代不出來。」
造反派像是被灰了臉面,又像是被打了雞血,他們蜂擁而上,把陳再道打倒在地,打倒又揪起,揪起再打倒……陳再道低頭彎腰忍受著,汗水濕透了衣服,頭上淌下的汗珠子吧嗒吧嗒摔在地上,跟前的地板打濕一片……
正如葉群給吳法憲的授意,前台批鬥陳再道,是為了打倒「後台」徐向前。批鬥會後,以挖陳再道的「黑後台」為名,造反派「學生領袖」蒯大富手下的一批人抄了徐向前的家,搶走了5鐵櫃機密文件,但並沒撈到任何證據。
上將跟紅衛兵「藏貓貓」
為防止紅衛兵造反派衝擊京西賓館,特意增派了部隊,加高了圍牆。然而任憑京西賓館銅牆鐵壁,紅衛兵造反派有毛澤東撐腰,人多勢眾,照樣橫行無忌。
陳再道等人這個避難所,反成了受難地。萬般無奈,陳再道等被秘密轉出京西賓館,藏進北京西山一個隱祕的小山溝裏。
西山橡皮子溝,駐紮著一支工兵部隊。這裏的物質條件很差,但環境、氣氛要比京西賓館好。然而,那些嗅覺超靈的「三軍」造反派,仍然盯住陳再道等不放。每當太陽將要落山的時候,造反派就從城裏派來汽車,把他們「請回」京西賓館繼續批鬥。這樣的批鬥會,一般從晚上八九點鐘開始,到第二天凌晨三四點鐘才結束。
有一次,鍾漢華挨完批鬥,由於精神、肉體備受摧殘,臉色難看的嚇人,一串串豆粒大的汗珠子,一個勁兒從額頭、臉上往下掉。陳再道、鍾漢華被扶上汽車,鍾漢華還是汗流不止,眼睛微閉,十分吃力地喘著粗氣。
陳再道讓鍾漢華靠在自己肩頭上,為他擦去汗水,問道:「老鍾,你怎麼樣?不要緊吧?」「不要緊,老毛病。」
鍾漢華睜開雙眼說,「這一夜低頭彎腰挨鬥,大概是血壓又上去了。我感到心裏難受,腦袋發暈,四肢無力,渾身發冷……」陳再道望著鍾漢華的面容,撫摸著他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不禁鼻子一陣發酸。
陳再道、鍾漢華在橡皮子溝的營房裏,大約住了兩個月,又回到京西賓館,仍然隔三差五地遭到批鬥。過了一段時間,他們又被送到解放軍政治學院接受批鬥。
附記
文革時期,武漢是全國武鬥搞的最凶的城市之一。1967年7月中旬,毛澤東和周恩來前往武漢(當然是保密的),隨同前來的還有中共大員楊成武、汪東興、李作鵬、謝富治、王力等多人。
由於王力、謝富治出面講話支援武漢的造反派,引起保守派「百萬雄師」的不滿。「百萬雄師」於7月19日晚,衝擊了毛澤東下榻的東湖賓館,抓走並揪鬥了王力,使毛澤東住地處於「危險境地」。
這就是轟動一時的所謂「七二〇事件」。時任武漢軍區司令員陳再道被指為「兵變主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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