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去年8月被中共當局以所謂「嫖娼」罪名拘留的29歲英國駐港領館前僱員鄭文傑日前在英國接受本報獨家專訪,詳述自己在西九龍高鐵站被「送中」,在深圳被關押、酷刑對待、單獨囚禁及被逼認罪,以及出獄後在香港、台灣被跟蹤恐嚇的經歷。以下是專訪的第五集:

被要求辨認千張抗爭者照片

記者:「我們都是鄭文傑」現在是很大的話題,香港人都在關注和擔心這個問題。有關香港抗爭者被送大陸的情況,在你的自白書中有提到,秘密警察給你辨識一千多張抗爭者的照片,除了護照相以外還有甚麼類型的照片?社交媒體上的個人資料照片在甚麼場合拍攝的?能具體談一談嗎?

鄭:在拘留審訊期間,他們拿出一千張左右的照片要求我辨認相中人,講出這些人的政治派別,是和理非、勇武、積極勇武、消極勇武,還是防衛性勇武。認出了照片之後,我被要求在照片的四個角上按指紋,然後在下面寫上他們的名字和政治屬性,以及他們有無參與集會、遊行、示威活動。

照片五花八門,我沒看見有示威現場的照片,大部份是生活照和護照格式的照片。護照格式就是白色背景的正面相。

審訊人員還提醒我說,如果照片中人與現在所認識的人模樣有差別是正常的,可能是幾年前的照片。當時我估計有部份是幾年前拍的證件照片,所以會有些出入。

那些生活照片,我懷疑是示威者社交媒體的截圖,比如,有些是與朋友的合照或旅行照片等等。這樣是否代表中共沒有示威照片?我想不是,只是他們不想把在示威現場拍到的照片拿出來。他們在香港拍遊行、集會、示威照片,辨識到參與者後,再收集更多的個人資料,包括在社交媒體的資料,然後將照片截圖,讓我去辨認。

所以,可以看到他們很多的生活的照片和照片裏的人。可以公開的人物裏一些公眾人物,比如羅冠聰 、黃之鋒、梁頌恒和鄭司律。另外還有很多人我不能公開。

在這一千張照片中,只要是我所認識的,我就要將(照片)的一角折一下。然後審問我的人會問,他是和理非還是勇武?有否參與今次的遊行集會?

當我看見一些公眾人物,很多都是和理非,我會表示,他們不是勇武派。我有想過,如果他們是專責負責香港事務的人員,這些公眾人物,他們是不可能不認識的。他們可能在試探我是否認真地去識別,是這樣的用途。

記者:你有否覺得(中共)想透過你製造一些罪證給那些人呢?

鄭:當然會。例如,你認出某個示威者,然後說他是勇武,做過甚麼。我有問,那你們會做些甚麼?他們說,會做進一步調查,他們說有外圍的人收集資訊,然後做進一步的驗證和調查。

記者:在認人的過程中有否為難你或要求你怎樣配合他們?

鄭:他們完全是讓我辨認,過程中他們沒有過多地為難我。

他們會要求我將示威者群組的組織圖描繪出來。然後(問)我是否在示威過程當中見過他們。我相信照片裏面有部份人已在國內,也正在被拘留。我懷疑這些照片可能是被其他人供認了出來,然後再進一步讓我去驗證。當我辨認之後,他們再去詢問其他人。然後逐步收窄範圍,拿到一份所謂核心抗爭成員名單,以及他們的模樣,再做進一步偵查等等。

早前提到的聯合辦案中心估計就是一批又一批的示威者被他們拘留後,在那裏做驗證。所以我想這一份名單有部份是從其他被關押示威者    口中得到的資訊。

香港警察或將抗爭者資料交給中共

從香港記者拍攝的抗爭影片中,明顯看到香港警察對抗爭者多番錄影。我相信在西九龍高鐵站電子閘口處,當我把卡放入(機器)裏或者把護照放在上面掃描時,我已經被(人面)識別了。如果香港警察在示威現場拍攝過我的大頭照,然後交給大陸當局,那麼,在我經過(電子閘口)過關時被拘留就絕對不奇怪,因為我個人曾經參與過遊行示威。

曾經有幾次活動我在前面,包括在沙田百步梯那次。當時,我們被警察包圍,我試圖與警察溝通,讓他們開一個出口給示威者和平離開。因為,當時集會有不反對通知書,警察是沒有任何的法律理據去包圍現場。

當日警察要求我們離開的同時又將我們包圍,當時我們距離防暴警察很近,他們拍到我的照片也不足為奇。而我也記得在幾次的遊行集會期間,隱約看見一些警察在命令拿相機的警察,然後他們指著我,要拍我,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的動機。事後分析當時他們或許針對某些在示威中比較突出的人去拍攝,重點拍他面部的特徵,交給大陸當局。然後,大陸當局透過大數據、人面識別技術把我辨認出來,在邊境將我截停,把我押送深圳福田。

在深圳派出所時,我已經感覺到他們事前已經知道我是示威者,甚至已經知道或者他們指控我是勇武派的示威者。我相信他們在深圳審訊我的時候已經知道我在香港的某些資訊,如果是香港警察將有關訊息提供給中共,我並不意外,雖然無法證實,但是有些事情很巧合,令人生疑。

為迎合所謂「外國勢力」說辭 領事館人員或成中共目標

記者:我們回頭說一下,中共選你開刀是想你承認英國政府在這次香港抗爭運動中有提供金錢上的援助。你認為中共是否想用你來製造輿論,宣稱有外國勢力。

在這方面其他駐華大使會不會有同樣危機?中共會如何利用你把外國勢力論像扣帽子一樣扣在香港抗爭者身上?

鄭:所有使領館的人員,尤其是沒有外交豁免權的人員,他們應該注意自己的安全。在大陸他們隨時會成為中國當局的目標。

被拘留期間,我的情勢很不利。因為你可以想像他(中共)捉了很多示威者。按照正常心態來說,為了令自己儘快脫身,他可以將所有的責任推給外國政府。在他們抓的示威者當中,我可能是少數有英國政府背景的。所以對我的情勢可能不利,因為中共如果捉了這麼多不同的人去做互相驗證,那麼被捕的示威者為了儘早脫身,一定會說我是被美國、英國或台灣政府支持的,或被他們利用的。我完全明白,他們為甚麼會這樣說。所以這就是為甚麼在審訊時我特別強調其實英國是沒有做過任何資助的,金錢資助也好,裝備資助也好,基本上我是沒有見過的。

但當我和他們說我沒有見過這些東西時,他們很生氣,甚至乎和我說怎麼可能沒有,你這些打中警察的頭又拿幾萬塊,打中他的手又拿幾千塊是有不同價目表的。

我好奇他這些資訊哪來的,是不是嚴刑逼供或者恐嚇被捕示威者,他們為了要救自己,屈打成招之下把責任推給外國政府。但這樣對我就非常不利,因為我已經成了英國政府的代理人。

通過這件事,我絕對可以合理地推斷,如果我已經成了英國政府的代理人,那肯定會有一個台灣政府的代理人,一個美國政府的代理人等等。

我想大家都記得就是我在被拘留的階段,大概8月20日一位台灣的人士——李孟居,被人以國安的名義拘留。我相信他就是承受這一個罪名,台灣的代理罪名。

當然我亦認為任何外國使領館人員,尤其是沒有外交豁免權保護的人,其實他們處於危險中。一旦中共為了政治需要,撰寫劇本,他們隨時都會成為目標。

記者:在你的聲明裏提到一位大陸的朋友,方便透露一下他的情況嗎?

鄭:為了顧及他的安危,包括他們的代理律師或者他們家人的安危,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實際上我都未必掌握到他們最新的情況。我只知道他8月11日不知道以甚麼形式回大陸後就消失了。據聞他到目前為止仍然被刑事拘留中。不知當局以甚麼罪名控告他。目前我認為他仍然被關押中。他就是我認識的朋友,他來香港參與反送中運動,然後被失蹤了。

留英安排

記者:英國現階段只給予你兩年的工作簽證,你對此安排滿意嗎?

鄭:不滿意,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合理的待遇,因此才會跟英國政府去討論。他們也算很開明地去跟我協商,正在商討如何用一個合適或長期的簽證可以讓我留在英國。

當然我相信英國會面對北京的壓力,所以這一方面需要我跟他們進一步的協商。因為本質上我相信英國也知道這是一件政治迫害的事件,更何況我是英領事館的職員。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們指示不同的員工去收集示威資料,而正是因為這件事我才被拘留的。那我認為英國是最應該優先去負責保護(我)的國家。當然英國政府正跟我討論進一步保護的事情。

記者:由於你的政治背景在英國尋找工作其間有否遇到困難?英國政府可有提供任何協助?

鄭:有的,包括他們在協議當中有提及會幫我做一些就業諮詢服務。當然這對我而言是很空泛的,是口惠而實不至的。

當然這也不是我優先的次序。因為必須要有一個更長期的簽證,如此我才有更大的機會找到工作,不過,我也相信目前這個狀況也很難回去英國政府工作。當然英國政府自己也會有顧忌,就是我會不會再有危險。

無論對於英國政府或是我個人也好,繼續留在政府工作,對英國而言也可能有風險,他們也跟我提及過這件事。

至於未來如何,事已至此,我無法回頭。我很難去找一些和中共利益十分相關的產業去工作,他們會猶豫或介意我的經歷。而我也很難找到一些正當的工作,既然如此,不如順水推舟做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政治上,繼續倡議人權 、民主和自由,也使國際社會繼續關注這類問題,讓中國、 香港和台灣人民的自由受到保障。(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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