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反送中運動將近5個月。10月23日,香港保安局局長李家超在立法會上正式撤銷《逃犯條例》修訂草案,但港府這一遲來的行動未能平息幾個月來的抗爭運動。港人已從最初抗議修訂《送中條例》,擴大到涵蓋各方面的五大訴求,進一步上升到與中共政權對決。

為何一向和平不喜衝突、只管掙錢不管政治的香港人,會突然180度轉彎走上大規模街頭運動,一部份被稱為「勇武」港人衝在抗爭的最前線,成了紅色媒體口中筆下的「暴徒」?這場街頭運動的最終目的是甚麼?

10月26日晚上,香港醫護人員在中環遮打花園舉行抗暴集會。在集會結束後,抗議者們喊著「明天(27日)尖沙咀見」,約定次日繼續參加「追究警暴 守護民眾與記者同行」的集會。這幾個月來,抗爭者們每到周末,總會設法「集氣」,讓全民運動能堅持下去。

這個周末的兩場集會上,記者隨機採訪了四名穿黑衣的抗爭者和兩名普通民眾,以及在街頭運動前線義務做急救的三名醫護人員,試圖了解抗爭者的訴求、抗爭和期望。

黑衣人:有因才有果 不要只認果不認因

身高不到1.5米,俏瘦身材,紮著馬尾辮、戴著面具的中學生Lily,手持「正義必勝」的牌子來參加集會。她告訴記者,自己在黑衣人群中擔任後援,會拆毀道路設施製成防線,或製造路障,目的是保護參加社運的人士,防止警車從路口衝出來,無端抓人。因為現在每次有大型社運,警方都不批「不反對通知書」。

她說,6月9日第一次百萬人遊行令她震撼,看到抗爭者遭防暴警察驅散,促她提高投入度,與父母爭論過一次以後,她走到了前線。「父母說我太年輕容易受傷,但警察太暴力,我不可能看著別人付出,自己卻待在家裏。」

她說,看到「手足」被抓,自己會害怕,但大家團結一心,給她力量。「有一次我以為自己跑不及,但是有一個『手足』搭著我的肩膀,一起跑。就算大家素不相識,但都彼此照應。我們儘量不流血、不犧牲、不被捕,要走一起走。」

梁Amy白天如常上班工作,晚上和周末全力投入抗爭活動。(蔡溶/大紀元)
梁Amy白天如常上班工作,晚上和周末全力投入抗爭活動。(蔡溶/大紀元)

二十來歲、文質彬彬的梁Amy白天如常上班工作,晚上和周末全力投入抗爭活動。正在集會場外發放「港人抗暴」小貼紙的她屬於「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的抗爭者,但她為勇武派辯護,強調「香港是病了,要看後面的原因。暴力行為是病癥,但病因是制度暴力,不是壓制表面的行為就可以解決。」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黑衣人:所有抗暴行動 目的清晰

17歲男生彭F是一名黑衣人,並不認同「暴徒」的標籤。他說,「文明社會對暴徒的定義,是用暴力殘害無辜、趁火打劫,攪亂社會秩序的人。雖然我們破壞一些餐廳和中資企業,但我們全部的目標是對準中共政權,我們不是沒有目標的破壞。」

17歲男生彭F是一名黑衣人,並不認同「暴徒」的標籤。圖中背景為10月26日晚醫護界在遮打花園集會反警暴力。(蔡溶/大紀元)
17歲男生彭F是一名黑衣人,並不認同「暴徒」的標籤。圖中背景為10月26日晚醫護界在遮打花園集會反警暴力。(蔡溶/大紀元)

之前的抗爭活動中,抗爭者在拿取立法會的飲料後,仍不忘付錢,貼上字條「我們不是賊,不會不開自取」。在文物上貼上紙條「保護文物,不可破壞」。

彭F說,早前救護車只要閃出緊急燈號,他們都會拆路障、「讓路」給救護車。但最近發現警方在救護車中裝著警員而不是救護人員,利用救護車的名義,感化抗爭者開路,然後實施戰術包抄。現在大家越來越警惕,這是從一次又一次的抗爭之中學回來。

「如果真是暴徒就只會出來打砸搶錢。但我們所有的行動,都是為了我們的政治利益而行,我們是抗爭者,不是暴徒。除了號召民眾罷買抵制清單內的中資企業,對於表明立場支持抗爭者的店家,我們晚飯中飯會去店裏消費,支持他們。」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海報,號召民眾罷買中資企業的商品。(蔡溶/大紀元)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海報,號召民眾罷買中資企業的商品。(蔡溶/大紀元)

黑衣人:官逼民反 運動更多元

這四個多月經過百萬人抗議、港府持續無為、北京高調插手、警察暴力鎮壓、抗爭者武力回擊,使得暴力輪番升級。

彭F說,「其實四個字就解釋完這場社運:官逼民反。大家都想和平,但當政府無視和平的訴求,一切暴力都是政府逼出來的。你看回6月9日剛開始的口號「香港人加油」,100萬人出街遊行,有沒有暴力行為?但是6.12之後,警方第一次開槍,是由警方開槍的那一下,觸發了仇恨。所以一切仇恨的開始,都是源於有權力的那批人,而不是抗爭者搗亂。」

見證「手足」被捕,彭F說這更激勵他們繼續戰鬥,「否則就對不起死去的人、受傷的人、被捕的人。」

10月5日《禁蒙面法》生效後,人們面戴口罩走上街頭無聲抗議,接下來的運動中,「香港人加油」的口號也第一次變成了「香港人,反抗」。

黑衣人:沒有暴徒,只有暴政

然而香港政府對待抗爭者的處理手段強硬,衍生濫用警權爭議。

彭F說,抗爭者針對的目標是「打死物」,也就是鐵閘和中資商舖等無生命器物,而對比防暴警對抗爭者的暴力,公然對沒有反抗的被捕者(還有少年)私暴,跪壓在學生的脖子上,整個手法和大陸公安相同,許多現場錄像播放出來,醞釀出全民對香港警隊的怒火:「鎮壓愈狠,訴求愈強」。

正如太子站附近一則海報上所寫的:「當獨裁成為事實,革命就是義務。」而另一個更為廣泛傳播的海報內容則是:「沒有暴徒,只有暴政」。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香港太子站附近的反送中海報。(蔡溶/大紀元)

「其實就我個人看來,香港人是全世界最善良的族群。你看共產黨搞香港,我們變成三等公民,一等是大陸遊客,二等是大陸人,20年的政策很少幫香港人,衣食住行都搞不定,怎麼有未來。中共在慢慢消滅、分化我們,香港人對共產黨是忍了二十年。如果說,5年前的雨傘運動是單一目標,為了爭雙普選,而今次,《送中條例》只是導火線,很多香港人已憤怒到無法忍受,都是政府逼出來的。」彭F說。

小小女孩也成為「蒙面黑衣人」。圖為10月27日香港「追究警暴」抗議活動上。(蔡溶/大紀元)
小小女孩也成為「蒙面黑衣人」。圖為10月27日香港「追究警暴」抗議活動上。(蔡溶/大紀元)

黑衣人:抗爭運動無退路 堅持才有希望

隨著港府持續迴避政治問題,迴避獨立調查警隊,香港民眾開始意識到更大的政治問題:港府只是傀儡,港警已成政治工具。

「由對抗警方濫權問題開始,持續對這場運動有了解的香港人,最後一定都會認識到,這一切所有的源頭都是中國共產黨搞出來的。」彭F說。

黑衣女子王Y說,整個運動中最刺激她上街的是兩個事件:一是7月21日元郎警黑合作,白衣人無差別恐襲毆打公眾,報警後警方遲遲「不見人」,這些暴徒後來被證實具有黑社會背景,並與親共的立法者有聯繫,一些人被防暴警察親自護送離開; 二是8月31日太子地鐵站,警察無差別瘋狂攻擊市民,之後醫護界傳出打死人。

「7.21是一個轉折點,之後的所見越來越荒謬。」王Y說,港人對中共早有認識,這幾個月則更清晰看到了事實,「政府所有政策不是為了香港人而作,是為了中共而做,真的這麼明顯和過火。5年前我們經歷過雨傘運動,試過、失敗了,5年之後再次激發鬥志,為自己爭取未來,這一次我們沒有退路了。」

王Y說,她是懷著恐懼走到前線,每一次出去時都留下身份證,但是良心不能因為怕而不出來。(蔡溶/大紀元)
王Y說,她是懷著恐懼走到前線,每一次出去時都留下身份證,但是良心不能因為怕而不出來。(蔡溶/大紀元)

「沒有退路」自運動開始以來,已成為抗爭陣營的主流心態。王Y說,她是懷著恐懼走到前線,每一次出去時都留下身份證,「但是良心不能因為怕而不出來,每一個人都多少願意犧牲一些。一定要堅持下來,不是見到希望才堅持,而是堅持了才有希望。」

前線急救員:抗爭者博命換公義

香港醫院管理局10月初表示,從6月以來的逾400場抗爭示威活動中,有1,235名傷者到公立醫院急症室求診。但實際受傷人數應該遠不止這些。

在衝突現場義務提供簡單醫療援助的急救員James說,有許多年輕抗爭者不信任政府,為了不被抓捕,強忍傷痛,苦勸也不肯就醫。隨著暴力不斷升級,傷者越來越多,這讓他很悲哀。

帶領二十多名的急救員在前線提供醫療援助的Nok Leed說,眼見警察使用過度及不對等的武力對付被捕者,而抗爭者為了公義博了命上街抗爭而受傷,甚至在被捕沒有反抗的情況下,還被警察直噴胡椒水,令他感到非常痛心和憤怒。

Nok Leed說,有一次在元朗,警方頻放催淚彈,衣服上沾染的催淚氣體濃度之高,以致進入商場衛生間時觸發煙霧報警器。

前線急救員Blue女士說,10月19日周六傍晚,一名在新界大埔連儂牆附近散發傳單的19歲男青年,被一名持水果刀的大陸男子割傷後頸和腹部,腸臟都溢出,受傷躺在地上時還對救護員說,「我明天要出街,支持抗爭者。」

她在一線救援時,看到很多15、16歲的中學生上街,每天想著怎麼出一分力,為了香港的未來如此有擔當,正因為看到香港出現了這麼多正義感、不畏強暴、敢於抗爭的年輕人,令她慚愧,也走上了義務救援的第一線。

10月26日晚上遮打花園醫護界舉行「追究警暴」集會。(蔡溶/大紀元)
10月26日晚上遮打花園醫護界舉行「追究警暴」集會。(蔡溶/大紀元)

衛生服務界立法議員、香港公開大學教授李國麟(Joseph LEE)告訴記者,警權過大及濫用暴力阻礙前線醫護人員救援工作,抗爭者受傷不敢到醫院求醫,都是林鄭政府縱容黑警造成。

銀髮族呼籲各國與港人同行

有抗爭者表示,前線抗爭者中約有40%是中學生。

「守護孩子」參與者之一的佘老伯27日在尖沙咀衝突現場,批評現場警員使用過度武力、殘暴。他說,看到年輕人在前線犧牲自己感到虧欠,因為年輕人正在做他們以前應該做、而不敢做的事,「為何我們在香港主權移交前,沒有爭取呢?卻認可中共說的:一切向前(錢)看。」

佘老伯說,銀髮族出來盡一分力守護孩子,大家都是為了「公義」二字。「我們爭取的是普世的價值,走在這條路上的,我們稱之為公義,反對的我們叫它極權。我們當然支持公義,民主自由是大家認同的東西。」

香港抗議活動是否變得更加暴力?佘老伯說,「是。但首先是警察的暴力升級,抗爭者只是回應和保護自己。到今天為止,抗爭者所做的最極端的事情就是打商店,而警察做的事情是殺人、傷害人的身體,兩者的本質不一樣。暴力升級,雙方面並不對等。警察有全部殺人最先進的武器,還有全部法律的保護,抗爭者只是一種抗爭和掙扎。」

佘老伯說,他理解為甚麼抗爭者攻擊一兩個支持警察暴行的品牌,「最主要,警察要停止暴力,我相信抗爭者就不會再有這些行為。責任在政府,不在市民的身上。」但是他勸抗爭者不要做這樣的行為。他說:「經濟制裁,不買他們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香港街頭運動最終想達到甚麼樣的目標?佘老伯認為,「第一步必須調查警察,成立獨立委員會向市民交代,必須把真相公佈於世,我們才能平息抗爭,這是第一步。」

「第二步,政府一直不回應,是因為他們不代表市民,因此我們一定要普選。政府要能代表人民,所有的問題才能得到解決。」

他希望海外的華人「與港人同行」。他說,港人站在最前線,「對著人類歷史以來最邪惡的極權政府,我們都不退縮、不讓步。希望在海外所有華人或其他人士,只要你認同普世價值,認同民主自由的,都支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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