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相機的人,都想用照片記錄和保存自己精彩的生活片段,可是生命的過程,最偉大的一面,則在其生生不息與不斷地變化推移。就像野苣一樣,在早晨清涼的空氣中,展露它那藍色的花瓣,到了近午便受熱捲曲起來;又像旱地水仙,今天還綻放著黃寶石的鮮豔色彩,明天它便消逝了。
雖然菊花不能永不枯萎,可是又有誰希望它們像櫥窗裏的塑膠花,永遠開放?如果冬天的茶花,到了五月還繼續如火如荼地開著,我們也許不會為它的綻放而感到那麼興奮了。倘若啥事都是固定的、一成不變,那麼人生就是刻板的、無趣的、灰暗的旅程。
因此,人生充滿了喜怒哀樂、悲歡離合,一如月之有朔望晦明、陰晴圓缺,生命像一首四季協奏曲:年輕時是生命的春天,永恆地散發著光與熱,並為詩人所讚美與歌頌;春天過後,夏天緊跟著而來,這是人生最繁盛的時期,一切理想和願望都開始鋪展與實現;秋天是個燦爛的收穫季節;隨後冬天接踵而至──年老力衰;最後,葉落歸根的陰影,逐漸對著你靠攏過來。
人的一生,正如野外或園圃裏的任何一朵花,悄悄地開了,又悄悄地謝了。雖然,生命的旋律如此虛幻,但也不要悲觀,我們準備付出的一切,不是勇於「復歸塵土」,而是敢於去「生於憂患」。只要好好把握,即能譜寫出神奇的樂章。
太陽照在松樹上散發出的味道,使我有安全感,因為我童年時安全又溫暖的家,就在樹林裏;香蕉的氣味有富饒的感覺,使人覺得家裏有很多東西可以吃;橘子皮刺鼻的香味,使我想起聖誕節;潺潺的流水、池塘藻類、潮濕木頭被太陽照射所散出的氣味,把我帶回到童稚時代夏日的午後,那時候我幾乎都待在水塘附近玩耍。
沒有花的世界,想必會單調、無聊,不過,也不要忽略了其它東西的香氣,即使一壺新泡的茶,淡淡的清香也會令人大清早就感到精神愉快。凡此種種,只看你有沒有靈敏的嗅覺和一顆欣賞自然的心靈。
天氣是永遠捉摸不定的,而我卻很慶幸能生在天氣如此多變的世界。假如有一個地方,那裏整年都有陽光,四季常春,花朵也永不凋謝,但是,在這麼完美的天地裏過久了,肯定會令你感到單調和無聊。
並不是說我們非要到打雷下雨才會感謝陽光,但誰能說陽光一定比雷雨好?有時往往在氣壓上升時,人們的情緒反而會下降。
正是因為它捉摸不定,瞬息萬變,才使我們一年四季,從觀察和感受中,活得更充實、更有意義。
感謝上蒼賜給我們一個變幻莫測、多彩多姿的自然界,有各種各類的動、植物及各式各樣因而衍生出的迥異環境與生存鏈條等等,例如四季氣候的更迭、一年中不同時間輪番開放的鮮花,以及飄散的不同香味兒、天氣的濕冷燥熱、颳風下雨……多了去了,真是無以名之。
老天用這些不同的生命旋律來繁榮人類,使咱們在這大千世界中活得有滋有味。更感謝上帝賜給我一個靈敏的四肢和五官,能欣賞並感受到如此生生不息而變化多端的生命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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