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一生為官,遭受多次貶謫,也使他足跡遍及全國,從蛾眉之巔到錢塘之濱,從宋遼邊境到嶺南、海南,為他品嚐各地名茶提供機會。「雪花雨腳何足道,啜過始知真味永。」
他在《和錢安道寄惠 建茶》詩中所云:「我官於南今幾時,嘗盡溪茶與山茗。」其中:「白雲峰下兩旗新,膩綠長鮮谷雨春」,是杭州所產的「白雲茶」;「千金買斷顧渚春,似與越人降日注」,是湖州產的「顧渚紫筍茶」和紹興產的「日鑄雪芽」。
「未辦報君青玉案,建溪新餅截雲腴」,產自南劍州(今福建南平), 「浮石已干霜後水,焦坑閒試雨前茶」,這谷雨前的「焦坑茶」,出自粵贛邊的大瘐嶺下;還有四川涪州(今彭水)的月兔茶。江西分寧(今修水)的雙井茶,湖北興 國(今陽新)的桃花茶等等。
宋哲宗元三年,一貶再貶的蘇軾來到嶺南荒城儋州(海南),在這年開春的一個新月夜,詩人來到江岸,只見「花不語,水空流。春悄悄,夜迢迢」。他開始「汲江煎茶」,「活水還須活火煎,自臨釣石取深清。大瓢貯月歸春甕,小杓分江入夜瓶。雪乳已翻煎處腳,松風忽作瀉時聲。枯腸未易禁三碗,坐聽荒城長短更。」
他把天上月江中影,珍藏在杓裏瓢中,小心帶回臨窗的冰心玉壺細細烹煮,煎熟的深清之水如松濤雪雨,呼嘯山莊。心中的抑鬱很快隨著清風絮語般的品茗感受漸漸遠去,荒島外的更鼓聲瞬間演繹成一淺一深詩詞韻腳,婉轉而剔透。「意爽飄慾仙,頭輕快如沐」,詩人的豪放情懷重又躍上心頭。
同樣在海南儋州,《曲洧舊聞》中載,蘇軾與客人談論天下美食排名,蘇軾在一張紙上寫道:「以同州的羊羔,灌以杏酪香梗, 一同蒸得酥爛;此外,蒸子鵝,吳興的廚子所斫的松江鱠味道也不錯;吃飽後,用廬山玉簾泉水,烹曾坑斗品茶。然後解衣仰臥,讓人在旁邊朗誦我的《赤壁前後 賦》。」
蘇軾出生於書香門第,博通經史,少負才名,其文章政事為天下所景仰。但這樣一位才華橫溢的才子一生中卻遭遇到無數次磨難,仕途坎坷。他認為,人生遇到煩心事,與其「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還不如多與「佳茗與佳人」為伴,以茗茶的淡雅清心,濃醇提神,在品茶中斂積生活的膽識、智慧與勇氣,體味和昇華人生的詩意與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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